筠连老人讲历史——鲜为人知的川军雷波铲烟记

最热一天

在旧社会，当新兵的日子不如猪狗。 吃的是粗粮霉米，当官的为了中饱私囊，将好粮拿去卖钱私分，买些粗粮霉米回来再掺进一些河沙当主粮给新兵吃，一日三餐，顿顿都是白水煮豆腐、清汤寡水、有盐无味
行动无自由，形同囚犯。为了防止新兵在行军途中逃跑，每个新兵都被绳索拴着。其方法是用绳索将第一名新兵的左手套牢，然后将绳子从左袖口穿过从右袖口拉出再将第二名拴着，绳索照前如法炮制。十人连城一串，谁也别想跑，想跑也跑不脱。亏他们想得如此妙招。
再说上厕所，入厕之前先要报告，经过允许再派老兵持枪押送去茅房，怕的就是新兵在去厕所时溜走。新兵没有人格尊严，任由长官欺辱打骂。忍气吞声，逆来顺受。罚站罚跪是常事，有理无理要服从。谁敢说不，立即招来拳脚相加。有个新兵顶撞排长，受到的处罚是接连打断三根木扁担，打得此人皮开肉绽、跪地求饶，差点把小命搭上。
可幸的是我的新兵生活不足一个月，因为在出川途中，日寇已经投降，抗日战争胜利结束。因此，32补训处奉命在乐山牛华溪将三个团的新兵全部移交给陆军79军98师。从而结束了我的新兵生涯，正式成为了正规的国防部队的一员，随即投入了艰苦训练之中。
79军是蒋介石的嫡系部队，兵精粮足，战斗力强，全新的美国装备，甲种师编制。蒋介石的心腹爱将陈诚曾经是79军的老军长。正规军就是不同，官长对待士兵关怀备至，情同家人。官爱兵，兵敬官，公私有别，纪律严明，素有铁军之称。抗战时期，在长沙、衡阳会战中，79师威慑敌胆，打得日寇丢盔弃甲，闻风而逃。
军中有一句口号：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军队战斗能力的强弱，全在于平时的训练，训练越刻苦，越能增强斗志。79军队部队的军事训练和素质教育极为重视，严格要求。我刚编入该队，立即投入军训。为了找回已经失去求学上进的黄金时代，只有走自学成才之路。
因此，我利用部队开展军事训练和素质教育的大好时机，一门心思都用在学习上，部队发放的教材与课本、及各种报章杂志、废旧书籍等都是我学习的教材，连队有文化的官兵都是我的老师。一边抓紧学习，一边在连队设置的沙盘内和废报纸上练字。有空就学、不懂就问、持之以恒、从未间断。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一番勤劳苦练，文化知识大有长进，体质得以增强，军营三载受益良多。世间无难事，功到自然成。
从我入伍到离队三年时间，先后调换防地多次驻地依序为牛华溪、竹根滩、清水溪、犍为、简阳、寿平山车站、西昌、冕宁大桥车站、宜宾等大小城镇。在清水溪的一个晚上，我做了一个美梦,梦见二弟洞房花烛，我身着戎装跟随母亲忙里忙外，接待宾客，高朋满座，喜气盈门。
突然一声炮响，惊醒我的美梦。南柯梦醒，静夜沉思。离家七年来，无时无刻皆在思念故乡和亲人，决定写信告知我的行踪，给年迈的老娘一点安慰。午休时，提笔修书，将我离家几年来的经历如实禀告母亲，祈求谅解。要求母亲在回信中详告家庭近况。家信寄出去后，近半月才收到回信。
母亲在回信中提出三点要求：
1、详述我的出生年月及离家出走的准确日期。2、离家出走前在何校念书？谁任校长、班主任是谁?略举几个近亲属人名。3、照一张免冠相。我知道，母亲提出的三点要求，主要是验证我的真实身份。
因为在抗战期间，沐爱外出当兵的数以千百计，有个别知情者曾经冒我之名向母亲行骗。由于母亲盼儿心切，确实被骗过几次。
所以，当我写信回家时，母亲为慎重对我进行验证，故而提此三点要求，可谓用心良苦。若是冒牌货，必然会露出马脚。于是，我在回信中对三点要求如实禀告，终于取得母亲的信任和谅解，多年牵挂、一信解忧。从此书信来往，直至重返故乡沐爱。
穆瀛洲本绿林出身，落草为寇，占山为王、杀人越货、为害地方。川军内战时，被24军刘文辉招安收编，官封混成旅长。后因刘文辉败退西康，穆便叛刘易帜，率部强占雷波开垦，成立军垦建国农场，自封董事长。农场名为建国，实则祸国。
垦区不种粮食作物，专门种植罂粟，每年收割烟土数以吨计，从而暴富，一跃成为川省富豪、大毒枭。不惜重金贿赂官府，收买各级官吏，目无王法，种毒贩毒，危害社会，祸国殃民。
一九四七年夏季，正是烟苗结果成熟收割之际，军长方靖签发手令，命98师师长向敏思亲率292、294两个步兵团约五千兵马，前往雷波铲烟肃毒。缉拿元凶穆瀛洲法办。部队从乐山出发，经犍为、沐川在屏山县属新市镇集中。
在此兵分两路：294团从新市镇经大岩洞、黄朗、马湖进入垦区；292团从新市镇沿金沙江顺流而下，经云南绥江县城，在会溪的上游渡口锅圈滩强渡进入垦区。两路人马到达指定位置后，同时发起总攻，前后夹击、两面进攻。由于垦区兵员年龄老化，双枪（烟枪加烟枪）兵多，乌合之众打仗不行。因此，战斗打响后，在近两小时的激烈战斗中，垦区武装不堪一击，数千兵马全线溃退，逃进深山老林去了。
首战告捷，全军振奋。师长命令参战各部占领垦区要塞和制高点，将整个垦区控制在我军的火力圈内，构筑工事，就地扎营。此时，穆瀛洲躲在凉山深处焦头烂额，四处求援。派来他的亲信为垦区的全权代表向我军求和。随即，政府派来一位陈姓高级专员主持和议。双方高官达成如下协议：
1、交出大毒枭穆瀛洲接受处理。2、立即解除垦区非法武装、交出全部轻重武器弹药并销毁所有军事设施。3、在我禁毒官员的监督下铲除全部烟苗，从此永不再种。4、我军在垦区执行肃毒任务期间的日常军需物资慨由垦区为数供给，赔偿我军在垦区消耗的全部军费并承担我军伤、亡官兵的抚恤金。
以上各条件穆本人未能抓捕归案之外，其它三条垦区均已为约遵照执行。据说，此次肃毒行动，耗尽了穆的大半资产，花费大量的黄金美钞才保住他的小命。于是耿耿于怀、心存报复。
和议达成，我军奉命撤出垦区，在新市镇休息三天，并在新市的河坝头将从垦区收缴的烟土和武器弹药当众销毁。世间的人，无奇不有。有一位姓陈的中尉军官，奉命从垦区押送毒品，此人利用职务之便私吞20余两大烟，经人举报，抗命不交，师长发怒，当众枪毙，可怜这个要钱不要命的家伙，就这样白送一条老命，冤哉枉矣。
部队从新市镇返回原驻防区，先遣营在屏山县属的中都镇遭遇穆瀛洲的雇佣军——大刀队的突然袭击。于是，在中都场外又展开了一场血战。
在两个月的肃毒行动中，穆瀛洲损兵折将，耗尽巨资。故以重金雇佣约400人的大刀队在垦区的中都向我发难，以此泄愤。
因此，我军先遣营刚到中都（距新市50华里）人未卸甲、马未离鞍，埋伏在中都场外的大刀队从四面八方冲杀出来，只见他们头插灵符、腰束红巾、手提马刀狂吼：“刀枪不入、打不进、杀不进”，边吼边冲，为入无人之境。
由于事发突然，先遣营长彭昕当机立断，命令4连封锁街道，集中各连从两侧包抄合围，将刀匪全部围在郊外，远的用枪击，近的刺刀捅。在不足半小时的仟天战中，生俘刀匪20余人，少数冲出重围落荒而逃，其余刀匪当场毙命，无一幸免，打破了刀枪不入的神话。
为了防止敌人反扑报复，师长率领全师将士急行军赶到中都与先遣营会师。当晚，中都场内外戒备森严、鸡犬不闻。全体官兵怀抱武器和衣而卧，以便随时投入战斗。次日一早全师出发，从中都去沐川要通过五指山，此地山高林密，易守难攻。
为防意外，师部派出两个加强营在山顶凹口警戒，掩护大部队安全通过，慑于我军威势，残余刀匪近在咫尺却不敢妄动，眼睁睁地望山兴叹。过完五指山，警戒部队安全撤回，尾随大部前进，当晚宿营沐川县城，两天后回到乐山防区。来源：筠连热线 作者：廖泰林  责任编辑：露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