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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筠连边城的雄姿与文脉
作者: 曹取吴
提起筠连的边城雄姿和它的文脉,就连土生土长,70岁以下的筠连人都可以说没什么印象,由于乡土人文、地理、历史知识的缺乏,也难以想象出民国时期及以前筠连边城到底是什么样子。就地理位置而言,1945年以前和1950年至1953年,它的东、南、北三面都被高县包围(东面的大同、礼义、南面的武德、复兴、蒿坝、沐爱,北面的焦村、陈村、羊田属于高县);1945年至1949年东面的大同、礼义,南面的武德、复兴(蒿坝)沐爱属于沐爱县。西邻云南省盐津(老鸹滩)县、彝良(角奎)县。它东近符(黑)水,西、南通六(六盘水)、诏(南诏,即大理国),北通叙府(即宜宾),是叙州府的南大门、四川省西南的一座重要边城。
根据民国36年(公元1947年)担任筠连县县长的祝世德主编的《筠连县志》,再查对《寰宇通考》和《方舆纪要》等典藉便知:唐朝初年,筠连就已设“羁縻筠州”(盐水、筠山、罗余、临居、澄澜、临昆、唐川、寻源八县)和羁縻连州(领当为、都宁、逻游、罗龙、加平、清坎六县),唐武周年间,武则天定为“定州”,其城堡“定州砦”就是今天的筠连“大梁子古城堡”。
从以上资料看出:
一、“羁縻筠州”和“羁縻连州”并非正规的“羁縻州”,虽然有建制,而无治在地、户口、疆域不规范(这么有限的范围,竟然有“县”14个之多),或者说其级别只相当于明、清“改土归流”后的“散州”,长官只有“正七品”。而邻近的“羁縻高州”则不同:
(一)、“羁縻高州”有建制;
(二)、有治在地,“羁縻高州”治在今镇舟沙嘴,逆镇舟河而上200米范围地段,镇舟初中教师肖玉金老家那个村子(沙嘴的柳公庙处,小地名下场口)。
(三)、有疆域,南达大雪山,北至樾溪河。
(四)、有辖地:领柯巴县(以今高县西北部,以可久乡为中心的周围一带)、移甫县(以今高县南部,以龙潭乡为中心的周围一带)和徙西县:包括原筠连县四区 、五区、及一区的大”、腾达,和二区的武德、蒿坝)。徙西县的疆域就是民国后期“沐爱县”的县域。“徙西县”治在今镇舟场,古名“烟墩包”是“羁縻高州”的“烽火台”(今镇舟小学背后的小山包)所在地,县衙门在今镇舟小学侧蒋世琼家屋基处,小地名较场”。原镇舟场口(今镇舟初中门口)有牌坊,横额徙西旧址,“羁縻高州”疆域广大,大概相当于明清改土归流后的直隶州,长官级别相当于正六品或从五品(相当于现代的副市级)。
二、筠连的地方志从肖世平等人编撰的《筠连县情》开始旧称筠连乃古“筠州”
1952年叶圣陶等人主编《高中文学课本》有一个关于杨炯作过“盈川令”的错误注解:“盈川,即今四川省筠连县”。中国人有一个不好的脾气——名人放屁都是香的,其实名人的错误也很多:
比如李白祖上曾受过武则天迫害、流放“碎叶”(这里的“碎叶”乃新疆焉耆古城,不是中亚细亚贝加尔湖畔的“碎叶”),在武则天退位前一年、李白的父亲就带领家人“潜回广汉(今江油)”;就在这一年,李白诞生于江油县青莲乡。郭沫若偏要说李白诞生于中亚细亚贝加尔湖畔的“碎叶”。
又比如《红楼梦》作者曹雪芹乃曹鋡的儿子,他的祖父是河北省丰润三任知府曹鼎望。因为他自小寄养在伯祖父曹寅的“江宁织造署内”,因此绝大多数(几乎百分之九十九)“红学家”都错误的认为曹寅是他的祖父,曹顒或曹頫是他的父亲,只有116岁健在的红学家周汝昌、历史学家杨向奎二人,他们查阅了辽东《曹氏族谱》和许多历史资料后,得出正确结论:曹雪芹的祖父不是曹寅,是河北丰润三任知府曹鼎望。
实际上,“盈川”并非四川省筠连县,乃浙江省龙游县。因为“初唐四杰”(王勃、杨炯、卢照邻、骆宾王)的活动区域在中原、华东和华南,没有哪个到过当时属于“蛮夷之地”的西南地区。在筠连甚至四川省都找不到一点儿杨炯的遗迹。当年像“初唐四杰”这些名人要从中原和华东来西南地区云、贵、川,只有他们沦为“劳改犯”(流放),才有可能,所以杨先生知县盈州,实在是天方夜谭。
另外,宜宾市教育局伍小兵等人主编的乡土教材《宜宾市历史》称宜宾三条古道是五尺道、石门道、南夷道,这也不对,只说了两道,因为“石门道”就是“五尺道”(因石门关、豆沙关而得名),实际上,宜宾的三条古道应该是 :五尺道和马湖江道,因马湖江、金沙江的宜宾至雷波段而得名。
还有一个错误的概念:大家称“宜宾三道”为“茶马古道”、也不恰当,因为“宜宾三道”的主要功能为:
“五尺道”:即“蜀(四川)身度(印度)道”,汉代称“朱堤道”;隋、唐称“石门道”;民国称“叙昆大道”,是中原通东南亚的综合通商大道。
“马湖江道”:是川茶(边茶)入藏,和藏马入川的“茶马互市”通商大道。
“南夷道”,是中原大汉王朝为了控驭“夜郎国”(贵州),利用“夜郎国”的十万甲兵(经贵州北盘江顺流而下经广西红水河再顺流进入广东西江,直达广州城下)控驭“南越”(两广、海南岛)的国防通道。
“行成于思毁于随”,做学问的人对待历史问题,要博览群书,多动脑筋思考、不要尽信书。
古代筠连县城的设防理念和理由:
根据筠连县城的地理位置——东边“蜂子岩”、山高路险,好比东门口的一道围墙。南边是通往“古楼坝”、“隐豹关”(卡子)到云南的大路——汉武帝建元6年(公元前135年)唐蒙开凿的“五尺道”岔道和“南夷道”后,考虑到秦朝常頞开凿的“五尺道”罗场经陈村、海瀛到筠连段和筠连经塘坝翻越大山经老鸹滩(盐津)到豆沙关段道路崎岖,大汉王朝命唐蒙重新开凿的岔道;这条岔道不但走人,还驮马。它从罗场经蕉村、翻越御风亭(凌云关)经麻秧坝(莲花坝)进筠连北门,穿城而过出小南门、经南炮台、古楼坝、翻越卡子(隐豹关)、巡司场、吴家坝(武德)、蒿坝、热坝、牛街、庙坝、柿子坝至豆沙关。
县城西边是“定水河”(腾川进入高县后称“宋江”,不是“盈川”),当年塘坝、龙镇、孔雀、双河这一大片土地原始森林茂密,“定水河”河水是现在的好几倍,平时都很不容易徙涉,洪水天更不容易。西河岸进城只有一条路——从小西街到河坝街的小桥,这条河就是筠连县城西面的一道天然屏障。所以唐、宋以后,筠连的设防理念,作为叙府的南大门,必须拒敌于南门之外,故采取敞开北门,重点设防南门和东西两边利用天然屏障侍卫。
民国24年(公元1935年)“中国工农红军川南游击纵队”就钻了这种设防理念的空子,避开防守兵力强大的南门,从古楼坝经龙怀坝,又从沙坝附近过“定水河”,经“西河岸”从河坝街攻进筠连城。
边城筠连的防御系统:
作为“边城”,必然有其周密的御敌系统。
放眼今天的筠连县城,没有哪个人会相信它是一座“古城”、“边城”,因为作为“古城”和“边城”的特征及面貌已经消失了。当年的筠连县城四周,相对高约200米的“蜂子岩”横亘于东,水量丰盈的“定水河”横卧于西;西北方向定水河和西端隘口大车口,定水河西岸高耸的景阳山庙群,东岸山上为筠连文风标志“登瀛塔”;西北面是一马平川的麻秧坝(莲花坝),相去不远便是筠、高交界处御风亭(凌云关)。小南门外有高大雄伟的南炮台,再南去1公里高山上是“定州砦古城堡”,那里驻军可控制暮舂和西河岸,城堡内的“将军炮”的射程可以打达河边;东可策应从隐豹关败下阵来的官兵为县城前哨阵地。
民国末期,我陪父亲到筠连卖丝的事至今仍然在脑海里记忆尤新:从巡司场沿着蜿蜒的青石板大道——不计排水沟、道路宽秦制5尺(每秦尺约等于23公分,5 秦尺等于115公分)的“五尺道”到达“卡子”——隐豹关,在关上眺望,南面关前大约100米就是南来道路,路面暴露于视线的路段,假若有南来之敌从这里露头,无论弓箭、还是枪弹都在射程之内,将来犯之敌枪杀;关上驻守少量士兵,假若南面有胆敢侵犯,士兵一边抵抗,一边向县城报警——古时候由于没有电话、电报,一般就用“声”(敲打竹筒——梆梆,一站一站的传递 )、“光”(烽火)分步(一里一哨)传递警报。所以隐豹关被称为筠连县城的“南来第一雄关”。
站在关上北望,尽收眼底的盆地 古楼坝,五尺道穿越其中,向茨竹坳进发到达中和栈。山顶是定州砦古城堡,明朝以前这里有驻军,清朝后期,这里是川督骆秉璋麾下“振武军”胡中和部属的军营。假若隐豹关传来警报,军营的驻军可以出动策应,抵抗和拦截,到了水口坪、 南炮台火器射程之中;假若中和栈驻军也败下阵来,南炮台就可以开炮拒敌。
“南炮台”是一座高约20米的庞大炮楼,炮楼墙厚60公分以上,楼门向北,七成射击孔向南,两成射击孔向东(蜂子岩)。清朝到民国初年的主要火器大概有三大类:
1、“将军炮”是一种大口径前膛炮(到过重庆枇耙山的人可能看见,哪里山顶就有一门这种前膛炮铸铁浇铸而成,重量一吨以上,最小的“将军炮”口径也有15公分),弹丸是将黑火药混合铁钉、小铁球,用淀粉糊粘合,做成与炮口一样大的圆球,低温焙干。“将军炮”射程200米左右,一般一个炮台有“将军炮”3至5门。
2、 抬炮:其实就是一支大口径(15公厘左右)原始毛瑟步枪,射程300米左右,一般一个炮台大约有10至20支。
3、步兵毛瑟步枪:一人一枪,视驻军人数而定。
到了民国中、后期,炮台上装备了冲锋抢和轻机枪以及狙击枪。
当年的大路在今小南街背后的南炮台大约在今“小南街小学”到三岔路之间。过了南炮台是一段大约100米平坦的外南街,中间一段街道只有东街坊,西面可以看到规模可观的“杨忠模公馆”(老公安局处),县城的最后一道防线就是巍峨壮观的“小南门”,小南门的规模和南溪大南门差不多,不过现在的南溪大南门比原来实际高度矮了大约5尺,因为原来从南溪“洋码头”进入“大南门”后,要爬七八级石梯才进入大南门街,而现在的南溪,进了“大南门”就是一马平川的大南门街,所以南溪的城墙比原来矮了大约5尺。
进了小南门就是当年筠连最热闹的“南街上”,其次就是河坝街。这两条街是当年筠连的商业中心,当时筠连最高级的宾馆——“新新源记宾馆”,就在今天的筠连县人民武装部那里。我记得我和父亲去卖丝的交易地点就是后来的“公私合营棉布百货商店”。
筠连的文脉
任何一座古城和任何一个古场镇,必然有他的文化积淀,也就是“文脉”。否则就不够资格称“古城”和“古镇”。
中国传统文化,融汇了“儒”、“释”(佛)、“道”三家的哲学理念和宗教思想;而这些都从庙宇 、城市规划、宗教活动中体现出来的。佛教虽然是外来宗教,但佛教的宗教理念却在叙南占有绝对优势,拥有一片宁静的天空。
从沐爱到筠连,一过茨竹坳,就到烂泥沟,这里有一尊闻名叙南的灵官菩萨,它的信徒遍布叙南几县,每天24小时香烟不断,烟雾缭绕,鞭炮声不绝于耳。每天在这里宰杀许愿的雄鸡在20只以上,每月在这里宰杀的许愿红猪就有五六头。庙宇虽然不大,但正堂前挂满了“有求必应”之类的横幅;每天从早到晚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他们都是灵官菩萨的忠实信徒。好多人步行几十里,甚至上百里来这里许愿或还愿,祈祷吉祥平安。一个极左思潮武装起来的人,可能简单的理解为这是迷信活动。其实不然,这反映了人民对祈求平安、诚信向善的美好渴求。
人民就是人民,他们没有什么文化知识,也不懂许多自然现象产生的原因,更不愿意皆如社会斗争中去自讨苦吃。但他们之中大多数人思想上是善良的,他们希望自己太平无灾无难;他们并不想祸害别人,这是一种多么朴素,多么善良的唯物主义思想啊!既然我们没有能力去改变他们的命运,没有能力帮助他们实现自己的愿望,我们为什么一定要阻止他们寄托呢?
有人说:“宗教是麻醉剂”,我也认为宗教的确是麻醉剂,但一个人生活在世面上,假若事事认真,整个社会充满矛盾,那社会还会和谐吗?其实每个人生活中都要有一些糊涂,才多一些太平。在人类社会,要让人们忘掉一些不必要的矛盾,使用政策和法令的手段不一定能够达到,假若借助于宗教这一剂“麻醉剂”,可能事半功倍。另外,就是那种被宗教“麻醉剂”麻醉而行动起来的那一股狂热,不是显得社会的繁荣吗?同时也教育了我们的执政者——你只有多给人民办好事、为人民谋福利,人民才会像敬奉灵官菩萨那样拥护你。
宗教活动是一种反应人民愿望的文化现象,在叙南少有的,筠连民众敬奉“烂泥沟”灵官菩萨这种繁荣景象,也是筠连的一线文脉。
宗教文化是筠连最突出、最繁荣的表现形式、除了“烂泥沟”灵官庙的繁荣外,还有水口坪天堂庙、火神庙、景阳山苗群......同样晨钟暮鼓、木鱼声声、香烟缭绕和善男信女成群结队,祈善求福,显示人民对和谐社会的期望,对和平幸福的憧憬。
古城的文化底蕴,积淀着一座城市的文脉的缩影,绽放出五彩斑斓的文化光辉。
筠连县城的南北轴线是两条平行线——民主路和筠州路;东西轴线也是两条平行线——新华街和和平街,东西和南北两条平行线相交成为一个“井”字,这是筠连的特色,也是筠连的文脉象征。由于秦朝常頞开凿的五尺道从大车口顺河而出,进入筠连后又从河坝街出城经西河岸到云南。按阴阳学的观点,是不适宜求财和发展的;按兵家的观点,是不适宜防守的。但到了汉代,大汉王朝的最高统治者的一想决策将五尺道改从御风亭入城、然后横穿城中而过,从小南门出城,这有利于筠连县城的发展和繁荣,又有利于防守。由于五尺道的改道造就了筠连小叙府、小香港,——既繁荣又复杂。如今,城市的发展与创新必然要适应现代化城市发展的需要,满足人民的需求,人民才能过上幸福安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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