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刊连载】“煤都”筠连十年起伏记(上)
这是一篇宜宾新三江周刊记者花了近2个月,长时间在筠连实地走访、蹲守写就的文章,讲述的筠连的“神话”“当下”“前路”。
文章分为3个部分:十年起伏(上)、变局:暗潮涌动(中)、神话破灭,路在何方?(下)。 周刊君以连载方式,花3日,讲述记者2个月所见,带你经历筠连的10年…… (本文约3000字,全文阅读需要5分钟左右)
故事开始: 十年间,筠连煤炭起起伏伏。2006年,筠连煤炭走俏,这个贫困县在人们眼中已经甩掉了这顶“帽子”,筠连人有钱了。曾经,这里每一个和煤炭相关的人都在这场“煤矿盛宴”中狂欢。
白驹过隙,物是人非,随着煤炭行情陡然下跌,这场盛宴戛然而止,恍如一场梦境。狂欢过后,筠连人从梦中惊醒,煤炭没有了,留下一地“鸡毛”。筠连经济怎么办?谁来拯救筠连煤炭?人们在期待,煤炭能像凤凰一般涅槃重生。
10年前:因煤而兴的小城 筠连,至今仍是省级贫困县的县份,10多年前,凭借煤炭行业的上行,煤炭价格连续上涨,开始走上经济飞速发展的道路。“煤兴百业兴”,这座靠近云南的偏远县城,如何一跃成为人们眼中的经济强县? 筠连人,有钱李响手一挥,一辆的士停在他面前,“走哪儿? “南岸东区。” “兄弟,你是筠连人啊?” “嗯,是。” “筠连人有钱人多哦。” “呵呵,筠连有钱人是多”…… 李响在宜宾坐的士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有司机这样问他了。
2009年,毕业回到筠连老家的李响,有幸近见识了近几年筠连由于兴起的煤炭行业而造就的一批有钱人,在有钱后买了越来越多的豪车,住越来越好的房子……
形形色色通过煤炭找到钱的筠连人,开始不满足一个小县城能提供的消费和娱乐,开始走出筠连,走到了更繁华、消费更高的城市,也让越来越多的其他地方的人有了深刻的印象——筠连人的有钱。
绿色煤都兴盛之始
筠连县被称作绿色煤都,县境内优质无烟煤储量高达28.12亿吨,煤炭储量占四川储量的三分之一,是四川最大的煤田之一。
2005年开始,由于市场供需,煤价开始逐步上升,并在往后数年一路飙升,市场供求引发煤炭的紧俏,也使得越来越多的人到筠连购煤,而利润的成倍增长,使得筠连私人煤矿快速崛起。
按照业内的算法,如果以一般热值的煤炭来算,2005年煤炭一吨能卖100元,到2010年左右,一吨煤涨到了455元,五年间,煤炭价格翻了四倍。
以年出产量为15万吨的煤矿来算,2005年产值为1500万元,5年之后,产值增加到了6800多万,而这仅仅只是一个煤矿的产值。 煤价上涨,加之当时政策比较松,开采规模越来越大,新开矿井越来越多,“一夜致富”在这里造就了无数财富神话。
贫困县内“不贫穷”的煤炭业
煤矿利润成倍增长,身价上亿的煤老板如雨后春笋般涌现。而但凡和煤老板搭上关系的人,挣钱也如“流水”。
“只要你能买到煤,就是钱。一年只要跟煤矿沾边,能够找到渠道卖点煤,一年几十上百万非常轻松。”在煤炭行情最好的时候,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把煤炭当作是一个暴利行业。 买不到煤怎么办,拖煤也挣钱。维新街上的老刘看到周边不断新开煤矿,花60多万买了一辆大卡车,搞运输,帮人拖煤。“每天在矿场排队拉煤的车二三十辆,不分白天夜的得拉,一年多就把本钱找回来了。”
“那时我和儿子都在当矿工,我俩的收入加起来一年有20多万,马上就到县城去买了房。”老李眉飞色舞的说起当年挖煤的场景,这里的一座座煤矿,堪比金山银山。
“那几年,煤矿对筠连经济的作用太大了,我曾经估算过,筠连有50多个煤矿,每年就工资流动至少有10个亿。”业内人士王全说,在煤炭的带动下,上至煤老板,下到矿工,每个人都享受着金钱带给他们的刺激,买房、买车、买商铺、高消费,“贫困县有了煤炭已经不穷了。”
暴富后的癫狂
“家头房子才花了几十万装修了下,我在正县城店铺,晚上一起吃个饭怎么样?”2009年7月,一穿着花衬衫、平头黑发的年轻男子对着电话那端肆无忌惮地大声说着,而这个时候售楼处一片忙碌,购房者或翘着二郎腿指指点点地签合同或在沙盘前研究着这栋或者那栋住宅。
7月的筠连很热,这片因暴富而被热炒的土地成了很多人淘金的天堂,“筠连有钱”是一些外地来筠连寻找机会的商人对筠连的评价。 筠连火了。随着筠连煤炭大规模开采,曾经的那个省级贫困县真的是扬眉吐气了。“ 筠连火了。随着筠连煤炭大规模开采,曾经的那个省级贫困县真的是扬眉吐气了。“上班的时候我见得最多的东西就两种,黑色的煤炭,红色的钞票。”兰光从事后勤采购工作,每个月他经手的资金就有300多万。
“这里的人都不缺钱,我们打麻将一般就是80元封顶,这里的矿工都是320元、640元。”在兰光眼中,“暴富”后的筠连人都对于金钱的挥霍一发不可收拾。
当时,他有次和几个老板一起到成都去谈项目,A总当即全款买下一层市值近5000万的写字楼。
“那个夜晚,让我终身难忘。”兰光回忆,那天晚上吃饭喝五粮液是按箱计算,之后到KTV包了一个包厢喝酒唱歌,在KTV就花了将近20万元。“那个耍法,没有亲身经历你根本想象不到是一个怎样的场景。”
爱“炫富”的筠连人
事实上,筠连县在2011年人均GDP就达到23087元,八县两区中仅次于翠屏区。“但是无论从县城发展还是内在消费结构来看,筠连仍旧停留在发展阶段,甚至是生存和温饱阶段,筠连消费很高,很畸形。”在一些筠连市民看来,相比GDP这一数据,筠连的消费、文化、产业结构更新都与这个数据不平衡。
挖煤找了钱,解决了温饱问题的筠连人,毫无疑问会从衣食住行等最基本需求方面入手,开辆豪车拉风成为很多人的想法。 “煤老板哪有什么审美观,也就是看着别人买什么就跟着买,反正也不缺钱。”在筠连做汽车美容的吴先生如是说。筠连自从有了第一辆奥迪Q5,就不断涌现出一批一批的豪车,宝马、奔驰、路虎、悍马、迈巴赫……“也就是筠连路不好,不然肯定跑车遍地。”
“筠连人好面子。”兰光很肯定这一点。在他看来,一些老板的行为不可思议。攀比、炫富等心态在筠连已经成为常态。名车、名表、豪赌、出入高端会所,每一个筠连本地人,甚至来此工作几个月的人都会滔滔不绝地讲上一段一夜暴富及一掷千金的故事,这些事情如此真实又如此虚幻。
像买大白菜一样买车、买房,在很多人眼里是一种畸形的消费。“有钱了,无非是为了炫富。”出租车司机黄先生这样评价着身边这些一夜暴富的人。
“煤兴百业兴”
煤炭对筠连的经济有至关重要的影响。上层的煤老板很少在筠连本地消费,但中层的工作人员及下层的矿工拉动了筠连的经济。
“这些人有钱了,也要解决衣食住行,房地产、服装、餐饮就都带动起来了。上至娱乐会所,下至街边一个水粉店,煤炭带来的消费需求刺激着筠连的各行各业。”一时间,筠连人的消费达到了一个空前繁荣的景象。
“以前镇上热闹得很,吃喝玩乐啥都有,主要消费群体就是这几个煤矿。”李远一家曾经在维新镇上开了一家砖厂,这里周围有几个煤矿。记得很清楚,作为采煤过程和洗煤过程中排放的固体废物煤矸石,曾经是当作废料给倒掉的,“但是在那几年,煤矸石都炒到了几十元一吨。”
几年前,在这片山区里出现了大大小小的煤矿,站在路边就能看到各种大型运煤车来来往往,川流不息。
当一大批煤老板渐渐浮出水面时,煤炭经济的发展刺激了筠连各行各业的发展,娱乐、餐饮、服装……整个县域经济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筠连煤炭命运的转折
这是一座地表贫瘠、地下产黑金的县城,这有一群财富暴发但精神贫穷的人。没有名品店却充斥着大量的奢侈品,用名表与名车来证明自己身价几何,这是一座有太多一夜暴富故事的县城,这是一座刻意掩饰却有着抹不掉硬伤的城市。 煤炭行业属于高危行业,筠连县地方煤矿事故频发,特别是2012年连续发生两起事故,一起重大事故(死亡13人),一起较大事故(死亡4人),对筠连县煤炭产业发展带来了巨大影响,很多筠连煤矿开始关停整改。
在盛况之下,很多筠连人正在享受着金钱带给他们的刺激。但煤炭行情开始急转直下,技改投入成本加大,煤价下跌,这座短短数年便走向繁华的小县城,也在往后的仅仅数年便开始走向衰落,筠连煤矿迎来了一个寒冬。
这座靠着“煤炭”暴发的县城,在全国来说并不是一个特例。但如果不是彻底深入的调查,很难想象它当日的繁华。 来源:周刊君 新三江周刊
【周刊连载】变局:因煤而困的暗潮涌动(中)
这是一篇记者花了近2个月,长时间在筠连实地走访、蹲守写就的文章,讲述的筠连的“神话”“当下”“前路”。
文章分为3个部分:十年起伏(上)、变局:暗潮涌动(中)、神话破灭,路在何方?(下)。
周刊君以连载方式,花3日,讲述记者2个月所见,带你经历筠连的10年……
故事继续: 疯狂以后,随着煤炭价格的断崖式下滑,筠连煤矿走下坡路也是必然,经济发展也逐渐放慢了脚步。看似风平浪静的小城,因为煤炭的风浪却一直没有平息……
这座县城在等待,等待筠连煤炭涅槃的那一天。
“如果可以选,我宁愿死在矿下”
因为亲戚在煤矿有股份,在煤矿上有一个坐办公室的好差事。但矿工作为一个特殊工种,张进的工资远不及下矿井的工人。
张进曾经接触过某煤矿集团的矿长,几年前,这个矿长因酒驾撞到一个路人,结果抢救无效死亡。据张进回忆,当时死者家属情绪很激动,为了尽快安抚家属,集团赔偿家属近70万元。
“按照当时的行情,如果矿井发生事故,遇难者至少能获赔100多万,这就是区别。”虽然两个事故性质不同,但矿难的高赔偿是不争的事实。
曾经有人对山西煤老板做过一项调查,在回答“假如有来生,还会当煤老板吗?”这个问题时,有40%的人“不想再当”,40%的人“看情况”,20%的人表示“还想当”。
所以,“煤老板”这顶“王冠”并不是人人都向往,伴随他们的是各种压力,让他们处在紧张和焦虑中。
煤矿,作为一个暴利行业,随之而来的,对煤老板来说是高风险,对矿工来说,同样也是。
“100万不行,就200万,最多的时候赔偿一个遇难者达到了220万。”张进说,煤老板最怕的就是发生死伤事故,所以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去解决。“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死在矿下,在外面怎么可能赔这么多。”这虽是张进的一句玩笑,但也折射出筠连煤矿的现实,技改势在必行。
矿难频发关停技改
2012年按照省、市要求,筠连县立即对辖区内地方小煤矿实施了停产整顿,2013年全省煤矿关闭整合。
“我一直认为,煤矿这个产业达到几个亿甚至十几个亿的产值,如此大的产业,也就是在这一时期,筠连煤矿死于悄声无息中,多数是一夜之间倾覆。”张进看来,技改让很多煤炭企业逐渐走向了衰败。
张进回忆起当初技改的场景,很多画面还历历在目。“如果在那个时候这些煤老板、煤炭企业看清当时的行情,把煤矿关闭,他们可能还是坐拥几个亿的身价。但从2011年开始,煤炭行情开始下滑,当时不知道是什么让他们觉得煤矿还有希望。”
为了能迅速复产,很多煤老板手里已经没有现金,技改需要钱怎么办?找银行贷款、找私人融资。
据有关报道,2011年筠连县经济商务部门提供了一项数据,筠连县2011年上半年更新改造投资完成52062万元,而煤炭行业技改投资达51462万元,占整个工业技改的99%。
“技改投入很高,为了能复产,他们就四处借钱。”
一开始找银行贷款,很多煤老板都身背贷款,为了能重新贷款出来,他们就靠民间借贷把贷款还了。
“但是银行也不傻,都知道煤炭行业不景气了,怎么可能再放贷给你?” 产业资金链断裂,煤矿停产,煤老板还欠一屁股的债,暴富的煤老板一夜之间从天上落到了地面。“煤老板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一门心思想复工,殊不知银行只会在他最好的时候让他更好,而不会在最坏的时候帮助你一把。”张进一席话,道出了这个市场的残酷。
不计成本投入技改
一些借到钱,资金雄厚的煤老板,开始技改投入。
起初,他们通过各方了解,不论是在煤炭市场反馈到的信息,还是通过相关渠道了解到的政府相关政策和文件信息,都觉得筠连的煤炭市场会回暖。所以,很多煤老板开始不计成本投入到技改当中,甚至又开始买矿合并来达到产能要求。
按照当时的政策,筠连要保存一些产量高的煤矿,年产量至少要15万吨,但由于行情不好,15万吨的煤矿难以维持,后来就要求改成21万吨。“小煤矿达不到标准就不能出产,小煤矿不能存活,就只有扩大产能,扩大产能就要扩大矿井。”
技改,是煤矿生产的一笔很大的开支。“因为地处山区,很多私人煤矿都难开采,容易发生事故,为了能顺利复工,煤老板不惜投巨资去技改。”
拿一个产能9万吨的小矿来说,如果改成15万吨的标准煤矿,技改完成至少需要一个亿。而很多煤老板手里不止一两个矿,所以技改需要的资金可想而知。 投入技改后,矿上的每个人都盼望能早日赶上这股回暖的“春风”,让筠连煤炭重回“巅峰”。但事与愿违,谁也没有想到,因为各种原因,技改过后却一直没有大规模生产。“钱投入进去就没有回暖了,以前煤市都还有一年四季,现在只有寒冬。”
有的煤老板还没等到技改的“春风”,就已经倒下。而一些完成了技改的煤矿,还没感受到回暖,就直接进入了寒冬。
筠连煤炭再无“四季”
2011年,不少煤矿技改已经完成,但没完成技改的煤矿需要继续技改,煤老板就还需要投入资金。“既然已经开了头,谁也不愿意看着自己的产业就这样付诸东流,所以煤老板还得继续投入。”
但煤炭行情却急转直下,煤炭市场持续低迷。一方面因为产能过剩,另外一方面,筠连发生两起严重的安全事故,政府对煤炭的监管越来越严。
技改前,张帆矿上的煤一吨成本在150元左右,随着技改,设施设备的投入加大,一吨煤的成本涨到了200多甚至300元。成本增加了,但煤炭价格反而在下降,一跌再跌。
“政府对产量有控制,产值不如从前,借款肯定是还不上了,每年就是给银行和融资人找利息,很多煤矿都维持不走了。
”张帆所在的煤矿今年上半年,煤矿因违规操作受到责令停产整顿1个月的行政处罚,但记者9月份到现场看到,矿上依旧停工,“今年正常工作时间还不到两个月,有什么产值可言,现在我也不晓得还能拖多久。”
两个月后,记者拨通张帆的电话:“12月开了两天后又停了,原本以为还能找点过年钱,现在可能腊肉都吃不起了。” 一些煤老板按以往的经验,在煤炭行情不好的时候依然开采屯煤,等煤价上涨后再卖,但一直到现在,煤价就再也没涨起来。
“2012年,一个煤老板花1.5亿开了个矿,今年就申请破产了,只拿到1700万。”
在业内看来,经历了今年的寒冬过后,筠连煤炭的春天何时能来?还能不能来?他们都不报太大希望,筠连煤炭再无“四季”。
矿长准备考公务员
“这里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热闹。”今年9月,跟着张帆,记者来到一处煤矿。煤矿离大路很近,路边有一条水泥路直通煤矿装车区域,路两边还能看见运煤车散落的煤渣。
“这条路从来没有这样干净过。”据张帆说,以前煤矿大规模生产的时候,这条路面上全是煤渣。“路两边的树上也除了下雨,全是煤灰。”
顺着一条坡道上去,是两幢办公楼。“食堂、办公室就在这边,食堂门口这片区域是给矿工停摩托的,以前这里每天都停满了。”楼房四周都沾满了煤灰,墙上贴着各种安全生产的标语。
“现在矿上只有几个值班人员,我也就每周到矿上来一次,也没什么事。”因为停产了很久,矿上没事张帆几乎都不会过来办公。井外堆放着各种采煤的器械,都已经锈迹斑斑,很难想象这里曾经有着200多名工人每天在这里不断挖出黑油油的原煤。
井口两边写这“高高兴兴上班,平平安安回家”,当记者念出这两句标语时,张帆在旁边苦笑着说:“现在看到这两行字还真是别有一番意味。”
张帆介绍,他们已经半年没有工资了。“现在我老婆都在劝我考公务员,我也有这个打算,还是找个稳定的工作比较靠谱。”
像张帆一样,很多与煤矿息息相关的人,他们能做的只有等。
贫穷,比矿难更可怕
塘坝周边有几个小煤矿,煤矿周围是很多外地矿工租住的宿舍。这是一间矿工的宿舍,墙壁上还挂着安全帽,灰色的墙壁上能清楚看到黑色的煤灰。
因为近年来煤矿不景气,矿上只留下一小部分人还在坚守。张帆李建介绍,矿上已经几个月没发工资了,但还是有煤矿工人愿意留在厂里。这些人在煤矿工作了10多年,家里修房靠煤炭,孩子读书也靠煤炭。这些矿工都已年过中年,也没什么文化,现在他们也在等待煤炭行业有所转机。
在问到要钱还是要命时,这个看似两难的选择,一个矿工给出了肯定的回答,要钱。“没有钱,哪还能活命。”
在钱和命之间,他们先选择钱。因为有钱,才能买到延续生命的东西,就能改变自己穷困的生活。只有经历过贫穷的人,才会对钱有如此深切的感受。
兰光依稀记得,家在高坎的一名矿工,因为矿难,一家人获得了一笔不小的赔偿款,家人拿到赔偿款后在县城买了商铺。“尽管这个家庭已经不再完整,但对他的家人来说,以后却也不用再为生计发愁了。”。
对于那些对贫穷的惧怕已经深入骨髓的矿工来说,真正可怕的,并不是矿难。
没有生产,还能支撑多久
说起近十年筠连煤炭的大起大落,很多筠连人对于看似突如其来的“变故”,他们已经慢慢接受了这个现实。
家住平寨镇的李大爷,在矿上工作了几年,说起曾经的“疯狂”,李大爷似乎意犹未尽。“工价一吨50~60元,很多人在煤矿解决温饱。但现在,工价只能开到20~30元一吨甚至都停薪了,谁还会去干?”
曾经,很筠连人因为煤炭摆脱贫穷,发家致富,但现在,很多煤矿停产或限产,谁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张帆快一年没工资了,老板也很难联系上,除非是老板找他。采访期间,张帆接到材料商的电话,催材料款。“我能有什么办法,矿上还有一些煤,你拉走吧。”
张帆说,煤老板都出去“避难”去了。“听说豪气的A总也已经把成都的写字楼抵押了,已经联系不上了。他们这些人从20多岁开始发家,30多岁顺风顺水,开始成就一番事业,但人到中年,一下掉到无底深渊。”
2011年,筠连煤炭开始转型,民间集资在筠连盛行。但是,很多人是没享受过摘果子的乐趣,只是看到种菜卖过钱。他们根本对煤炭不了解,只是看到过身边的人通过煤炭发家致富,也想实现自己的发财梦的。“但这个时候,煤炭就不景气了,很多人倾家荡产投入到煤炭行业,但投进去就完了,根本没分到果子。”
房子,车子,商铺,能贷款的都去贷,他们想救“火”,但也无能为力,只能接受这个残酷现实,没有生产,筠连煤矿还能撑多久?
因煤而来的东西,也都因煤而去。
筠连的煤炭产业低迷期的命运,是一个时代的注脚。
走在筠连街上,依旧车水马龙,灯红酒绿。你很难再感受这个边远山区的贫困县城曾经的“疯狂”,一切还是那么平静……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来源:周刊君
来源:宜宾新三江周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