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没有

大拇指作文坊

可是你没有

         ---祭奠已逝的父亲

那年，全国山河一片红

你因写得一手好字和雄辩的口才

被公社书记看中

从此吃了官饭

你的妻子，一个美丽的农家女人

十月怀胎足月

时值国庆，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乡村的宁静

去河南考察的队伍乘着火车正穿越千山万壑

女人以为你会回家

可是你没有……

第三个孩子降生

满村庄的桃花、李花缤纷绚烂

却只饱得了少年的眼眸，充不了饥肠

空寂了、暗淡了女人的想望

你带着当时很奢侈的大米、猪肉和肥皂

在夜幕降临时分回了家

空守了一个季节的女人

以为你没有了记忆

可是你没有……

七月流火

庄稼地里的女人额头上的汗滴被照得晶莹

养着四张咀嚼着粮食和书页的嘴

女人的围腰总是渗透着麦香、稻香和蔬菜的味道

在外的你，穿着齐膝的胶鞋，戴着白色的草帽

在公社和农家之间来回奔忙

老大会跳样板戏了，老二会打算盘了

老三会用高粱秆数数了，老四会爬树了

女人坐在屋角目光呆滞地看着远方

遐想着，你该回家看看了吧

可是你没有……

最淘气的老二，就是我了

那年考上了师范

戎城的马路、汽车和高楼

全住进了我的心房

我开始模仿城市的浮躁、脏话和浪费

你打老远来看我了

八个同学加上你挤成一桌

我学会了只吃馒头的夹心

把硬壳习惯性往窗外潇洒地一扔

我以为你的巴掌不会落下来

可是你没有……

脸上的掌印还未褪尽

就听说你被村民绑架了

农民视土地为生命，可是你硬要他们种树

今天，浩浩荡荡的车队沿着蜿蜒的盘山公路

将山里的木材发疯似的往外运

当年的壮小伙，而今已满脸沧桑

笑容却是那样的纯净

都念着你的好了

想那时你一脸的无奈

我以为你会后悔

可是你没有……

几十年的风雨

几十年对能量的透支

肉体挡不住病魔的潜入

未成年的四个孩子和你满脸倦容的妻子

以及来自许多村庄的穿着解放鞋的农民

都挤在病床前

筠山低头，定水呜咽

每个村庄，每条河流，每座山峦

都在呼唤着你的名字

我以为你会醒来

可是你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