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广河上的水码头平寨(一)熙熙攘攘平寨场
□ 凌受勋
南广河河道上怪石嶙峋,多急流险滩,航道深浅不一,自古皆是分段航行。清代民国时期,从南广镇上峒出发,木船经落角星、越口、大窝、庆符、至趱滩,50吨以下的木船可通航;趱滩至沫滩,船须14-32吨才能过险滩;沫滩至珙县石碑场,3-12吨船可通行。航道有上下限,超过上限则船会搁浅,低于下限,船太小,难于安全通过汹涌的滩口。筠连腾达镇平寨场恰在沫滩上滩口,上下船只皆须在平寨停泊,上下的货物,或在平寨起载,或在平寨“盘滩”,换船而后继续航行。笔者在平寨作田野调查时,向多位老住民了解情况。在他们的讲述中,一些被淡忘了的历史重新复活了起来。
南广河河道上运送的货物:清代下行船运送滇铜,进入民国,滇铜愈来愈少,几近于无。运送的大宗变为珙县洛表、筠连维新开采的煤,兴文县的硫磺,云南的锡锭(平寨人称为“锡巴”),山货,土特产。上行的船装的是五通桥出的盐巴、棉纱、布匹、日用品。船就停泊在平寨场下面河道上。平寨河道中有一小沙洲,形成了两个水道。靠近河对门付家坝的水道叫陈家巷,要窄点,靠平寨这方水道要宽些,水流要急些。盐船顺着陈家巷一顺溜停泊。下行船停泊在靠近平寨这方。来得多时有两百来往只船,少时也有几十只船。于是镇上的穷人就到码头上当搬运,到沫滩滩口上去“盘滩”,就是把货物从船上搬下来,背过滩口,换适合航道的船继续航行,一般每天都有百把人,多时达到两三百人。大人娃儿都去盘滩,大人一次背百十斤,小娃儿背二三十斤。身体精壮者,还可到沫滩滩口上去“合中”拖滩,也就是当临时纤夫,挣点“冒儿头”饭钱,当然得的钱比妇女儿童要多些。其时做苦力也要容易得多。
到平寨的陆路四通八达,有两条路值得一提。一条是从云南镇雄、威信,经筠连落木柔、镇舟、维新,到平寨的驮马大道。云南马帮沿着这条路,带来云南土特产,交下行船顺南广河运下叙府,再把叙府运来的盐巴从平寨驮回云南。另一条是筠连经中和栈、水池坝、小溪、官山坝、板板桥、梁家沱到平寨。平寨猪市坝68岁住民钟尚君带笔者去看了这条路的残段,就是从梁家沱入平寨的一段石梯路,不到100米,有1.7米宽,尚可看出当初古道的原貌。他说,历代筠连县官都是或坐轿子,或坐滑竿从这条路到平寨的。
平寨场上闵家几代人经营盐巴生意,盐店就开在横街,但早已拆除,修了供销社。此外闵家在趱滩开了一家盐店,高县也先后各开了一家。高县这两家被各称为“老盐店”、“新盐店”。
每天来平寨的船夫、马帮、背帮、挑帮就有数百人。下力人好喝酒,场上的糟坊就开了5家,上场口钟文章,场口坎底下文学贤,场中间钟廷联、苏翰斌,下场闵传锡。这几家糟坊都是“前店后厂”,兼带卖酒的。单独的酒店开了六七家,赶场天来坐酒店的人比平常要多些。其他摆张条桌卖“寡二两”的比上述酒店还多。场上有5家栈房。中街“黄晓清”栈,可住几十个人。黄晓清的哥哥开的栈房就紧靠着他的栈房开,也是住几十个人。场上石柜台王家,一个老妈妈经佑栈房,他的儿子叫王富才,王氏栈房只有十多张铺。隆昌来的布帮来收布,就住在这三家栈房里,这3家栈房铺盖要干净些。中街“朱永年”饭馆、码头上“胡云昭”饭馆,都是卖“帽儿头”的,也各安了几张床位接待客人,规模没法和前面所说3家栈房相比。街上卖“帽儿头”的饭馆有十来家,像猪市坝刘光武、闵巡安就安张条桌在家门外,摆点泡萝卜就卖饭,因价钱相应,生意也还做得下去。场上茶馆有3家:正街朱志富,朱志富的斜对门陈绪先,这两家俱安茶桌十来张,陈绪先往下的聂恒武茶馆安茶桌7、8张。烟馆也有两三家,供鸦片客吞云吐雾。
场上的特产一是花生。一到赶场天,场上闹热得不得了!横街花生市上花生挑子摆满了街。平寨罐子厂的花生远近闻名,据说是贡品。遇到外来人买,卖花生的都说是罐子厂出的,其实罐子厂也只有一块地的花生好吃。生吃化渣,回甜。二是茶叶,平寨附近乡下都出茶叶。茶叶直接从南广河走,顺水下行卖到叙府。
平寨因外来人多、商气积聚,有王爷庙、南华宫、禹王宫、文昌宫、观音寺、川主庙、肖公庙、天后宫、地主宫等九宫十八庙,列在前面的五个庙宇建有戏台。王爷庙有大簸箕那么大的鼓,有一人多高的铁铸的钟。南华宫门上方的“二龙抢宝”镂空雕刻碑,庄严典雅,戏台天穹上的藻井里,描画的是“长板桥头张飞吼”“水淹七军擒庞德”;禹王宫里有根龙抱柱,“大禹治水”砖雕很逼真;观音寺,一个大殿里头就只供了一个很大的观音塑像,还有很多壁画。但这些庙宇大多拆除了,平寨老住民至今仍唏嘘惋惜不已。
来源:宜宾晚报 作者:凌受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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