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过年（组诗）[巴芒]

三月风

回家过年（组诗）(2012-01-09 12:35:17)
标签： 文化 分类： 现代诗歌  
年年岁岁，归鸿唤醒一种身份



八亿多人的身份，钉在户口薄上

为城市做着光鲜的梦



种粮食，种蔬菜，摘棉花，呵护田野

修道路，造高楼，进工厂，掏下水道

上下五千年的历史，都是身份不断延伸的皱纹

又长，又深



从皱纹里淌下的血液和汗水

总在忘我温暖着城市，坚硬的心

没有白天

和黑夜



只有天空的归鸿鸣叫时

身份才被生生唤醒

不如归去

不如归去

年年如此

岁岁如此



可是归鸿啊，你何时不再大呼小叫

悄悄飞过吧！拖着你让人断魂的剪刀



                 2012年1月8日



大雪小雪又一年



雪花，飘着

像缕缕微寒而洁净的风

舒缓伸展臂膀

拥抱腊月



大地一片白茫茫

地上站着老母亲，老母亲在守望

成了一棵迎风而立的腊梅

枯瘦

黑黝黝



白茫茫的大地，好干净

念着还未归家的孩子

冷着的

暖着的

都是娘的心



                       2011年       末



波澜壮阔后的孤独



火车站广场，人潮汹涌

波澜壮阔



高速公路收费处，绵延数里的车流

波澜壮阔



冬日萧瑟的村庄，炊烟四起

波澜壮阔



在城市收缩太久的巴芒

突然分裂成一万个自我

波澜壮阔



九千九百九十九个还在路上

其中一个，孤独而执着

向乡下走去

                       2012年1月5日



辛酸的幸福



儿子、媳妇

女儿、女婿不缺一个

正好一桌，把麻将儿搓搓



大孙子在上网

外孙女儿还小

在屋外燃放一种叫狗尾巴花的焰火



两个老人，在厨房

洗碗。手脚忽然变得麻利无比



大年夜的寒风舔着窗口

探进头来，说

您们真辛苦！



两位老人咧嘴在笑

那么开心

那么满足

那么幸福



早春



童话般安详的日子，总像传说

接财神的鞭炮，声声，此起彼伏

炸出春天最早的笑容

这已是个惯性



阳光适时凑过来，照耀未来，不可预期

用手舒展在风中吹紧羽绒服

用一条围巾的温度

包裹隐藏很深的谜底



道声别吧！

在这花儿即将烂漫的春天

走吧，走了

故土逐渐凝聚的温暖的风

随即涣散



又一个春天，下一段旅程



走吧，走了

来不及等待村庄春暖花开

从立春到大寒的二十四个节气

放在农书里

绘制着下一个版图



记住犁尖、扁担、锄头

记住镰声、蛙声、笑声

记得村庄的落叶

一直掠过飞驰的车窗

记得故乡的天空无限柔软

是你泪水可以永远滴落的地方



一条沾满温度的围巾，飘出农舍

重新走下那条魂牵梦萦的山路



笛音清脆

呼喊村口还在不停嘱咐的老人

和山间放牛的孩子

短一声

长一声



走吧，走了

像一粒逃离土地的麦粒

正在踏上

皈依的另一种归程





                   2012年1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