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江、雁城与大雁<作者：刘玉伦>

三月风

    沱江，发源于四川西北部的九顶山南麓，即绵竹市断岩头大黑湾。向南流到金堂县赵镇，接纳毗河、青白江、湔江、石亭江等四大支流后，穿过龙泉山，流入简阳，中经资阳、资中、内江、富顺、泸县，在泸州汇入长江，全长七百余公里。从源头到赵镇，一百多公里为上游，又称绵远河；再从赵镇到与长江合流，为下游，五百余公里。干流终年可通木船、机动船。
　　沱江资阳段，即今天的雁江区段，有八十余公里，江面宽达三四百公尺，河道曲折多弯，水势比较平稳，险滩不多，两岸河谷多呈“Ｖ”字形，地势平缓，沿江有不少知名冲积沙坝：如晏家坝、墨池坝、董家坝、李二坝、土地坝、白沙坝、罗家坝、葫芦坝等二十余处，且土地肥沃，水草丰美，植被茂密，生态良好。沱江资阳段，为什么会叫雁江，资阳城为什么会称雁城？都和灵性十足的候鸟大雁，即资阳老百姓叫的雁鹅有关。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每年的春秋两季，总会看见一群群大雁，不是排着“人”字形就是排着“一”字形，从蓝天飞过，而且还不时发出“嘎、嘎”的叫声，好似同伴间在相互鼓励招呼。我和小伙伴们为了多看一会儿雁群，常常在一起恶作剧地干扰它们正常飞行，于是就齐声反复叫嚷：“乱鸡窝，乱头发！”不一会儿，雁群就乱成一团，并发出了不安的嘈杂声，好像迷失了方向一般。过一会儿，我们又反复齐声大叫：“雁鹅雁，长又长！”春天，再齐声大叫：“雁鹅雁，向北飞”，秋天则大叫：“雁鹅雁，向南飞”，它们又会恢复原来的队形，盘旋数圈后，继续向远方飞去。这个现象告诉我们，大雁似乎听懂了我们叫喊的含意，否则不会受到干扰。
　　也是在儿时，我还亲眼看见过有一大群雁鹅落在我家对面林家大山的那片土地里，几乎和家鹅一般大小，羽毛呈灰褐色。它们在那里栖息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就飞走了。
　　大人还告诉我，他们也是第一次看见大雁落在那里，往年一般都落在沱江沿岸的那些沙坝上，停留两三天，白天在沿河两岸附近觅食青草、树叶、细根，有时也到农田里吃点谷物，再到沱江里洗澡嬉戏；晚上就在靠水的沙坝上成群结队过夜。而且还有雁在雁群周围站岗放哨，如有外敌进犯，或有不怀好意的人们靠近，就会鸣声报警，群雁就会采取应对措施。值班大雁，有个难听的名字——雁奴。雁奴一般由失去伴侣的大雁担任。大雁失伴后，不分雌雄均不再配偶，孤身到老，和我们常见的另一类候鸟——小燕完全不一样。小燕失伴后，不到一个时辰就会配搭成双。所以民间有“雁孤一世，燕孤一时”的俗语流传。
　　我们知道大雁的老家，在俄罗斯的西伯利亚和我国东北北部及内蒙古东部一带，每到秋天，大雁就从那里的沼泽地或江河湖泊中，成群结队地飞往长江流域以南的相似地方过冬。来年春天，天气开始转暖，它们才会从南方飞回北方消夏，并繁衍后代，壮大家族。
　　大雁是非常优秀的空中旅行家，一天能飞一百多里，连续飞行几千里也没有问题，但途中需要补充水分和食物，停下来进行适当的休整也是非常必要的。
　　由于我们沱江资阳段，地处川中丘陵腹地，两岸环境优良，又是西路大雁南北迁徙必经之地，加上江岸沙坝较多，水草植被良好，很适合过往雁群停留休息，所以，自古以来，就成了雁群中转停留的地方，有心人，就逐步酝酿出了雁江、雁城这样美妙而又响亮的名字。
　　因大雁而得雅号者，又何止我们沱江资阳段和古色古香的资阳小城。
　　山西省的长城外三关的第一关，就是因古代每当春暖花开时节，南雁北飞，口衔芦苇，飞临其上，直到芦苇完全枯萎，方才过关，因而此关叫雁门关，其山称为雁门山，另外两关分别叫宁武关和偏头关。
　　又如甘肃兰州市东北隅的黄河中，有十八个沙岛，形成大片河滩，古时常有大雁群在那里栖息寻食，休整几天后再飞走，得名雁滩。
　　再如浙江东南部有座“东南第一名山”，到现在已被命名三百多个景点。因其主峰顶上有湖泊，芦苇丛生，结草成荡，秋冬常有大雁来栖息，因此，其荡名曰雁荡，其山名曰雁荡山。后来还有了南雁荡山、北雁荡山、中雁荡山之分，成为“东瓯三雁”。又由于其山水雄伟奇特，获得了“甲天下”的美誉。
　   衡阳也是一座有名的历史古城，和我们资阳城一样也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雁城，为什么会有这个名字，也和大雁有关。自古传说，南飞大雁群，飞到衡阳后不再往南飞了，一定会止息在衡阳附近的江河洲渚之上，等来年春天再飞回北方。走前还要到回雁峰旁的未紫塘沐浴，然后才恋恋不舍地向北方飞去。另一种说法是衡阳雁城和诗文有关，从唐朝初年王勃著《滕王阁序》，吟诵出“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的名句开始，李白再歌“举头忽见衡阳雁，千声万字情何恨”，杜甫又唱“万里衡阳雁，今年又北飞”，杜荀鹤放声“猿到夜深啼岳麓，雁知春讯别衡阳”，更有北宋范仲淹“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之慨叹。这些诗文，不但把衡阳与大雁联系在一起，而且还说明衡阳与诗文化的关系密切，名随诗走，衡阳雁城比资阳雁城的知名度更高一些，就在情理之中了。
　　看来因大雁而有好名称的认识是十分可靠的。
　　近年来，我们资阳地区，很少再看见大雁排着整齐雁阵掠过蓝蓝的天空，更没有再看见成群结队的雁群在雁江两岸留宿、觅食、沐浴了。
　　据我猜测和分析：一是雁群南迁北徙的路线可能发生了改变；二是大雁数量可能因某些原因大为减少；三是北方黄河流域大型水库如刘家峡、龙羊峡、小浪底等逐步建成，为大雁中途停留，提供了更多的选择地方。
　　这些分析猜测，似乎也得到了一些旁证。现今的甘肃兰州雁滩，也因多年来，再没有雁群降落栖息、觅食，已经被开辟为雁滩公园，供市民和游人玩耍；浙江雁荡山的雁荡和雁湖也很少有大雁光临了，反而是三门峡水库，春秋常常有雁群光顾停留。甚至报上有某些不法分子，在三门峡水库大量捕杀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大雁，追求不义之财，而被刑拘、判刑的报导。这些都说明大雁群又有了新的中转栖息地方。
　　我们相信，随着四川和沱江流域生态环境进一步优化，随着北方大雁群的增加，大雁一定会再次到雁江两岸停留、觅食，资阳城会再次成为名副其实的雁城，沱江资阳段会成为名副其实的金色雁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