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 竹海剿匪

缘今生

1950 竹海剿匪

     

刘仕雄 　　宜宾解放初期，有一支国民党精锐残余逃到了长宁、江安交界的竹海，筑起了所谓的“万里防线”，成为宜宾地区匪患的重要基地。但在解放军势如破竹的打击下，“万里防线”迅速土崩瓦解。　　 　　残余武装困兽犹斗　　 　　1949年12月10日，蒋介石飞往台湾，宣告了国民党在大陆的彻底失败。但国民党在宜宾的残余武装困兽犹斗，在长宁、江安共有的竹海筑起了“万里防线”（包括相邻的连天山），配备电台与国民党西南军政长官胡宗南遥相呼应，继续与解放军对抗，妄图把茫茫竹海作为反攻大陆的“复兴基地”之一。 　　竹海方圆百里，江安段称为万里箐、万里乡，长宁段称为万岭箐、万岭乡，有28条岭、500余峰，四周悬崖绝壁，岩穴众多，山路陡峭，易守难攻。“万里防线”由驻防长宁的国民党“川南边区指挥部”指挥官、72军参谋长许亚殷和江安匪首马端如指挥。潜逃到西南的国民党军统少将特务、武装交警第12总队总队长、“川南第一匪首”田动云（筠连人）对“万里防线”寄予厚望，他根据特务头子毛人凤：“先求生根，再求发展，互相策应，密切配合”电示，以“川南军政区司令”和“川滇黔人民反共游击军”总指挥的名义，任命马端如为第七纵队司令。下辖4个支队、25个大队，先后达2270多人驻守“万里防线”。 　　“万里防线”建立后，土匪在岩上黄桷坡等10多个隘口要道派重兵把守。建立反动基层政权，强化保甲制度，公开征收粮税，四处袭扰乡镇人民政权，妄图长期负隅顽抗。“‘万里防线’成了土匪插进长（宁）、兴（文）、江（安）、珙（县）四县的一把刀子”“马端如股匪数千人，就以此为基地，四出袭扰，威胁江安、长宁、兴文3县，解放军剿匪部队曾几次奔袭，均战果不大”。　　 　　激战老翁场　　 　　长宁县老翁乡又称老翁场，是与竹海相邻的粮食高产区，也是长宁县征粮任务最重、难度最大的一个地区，全乡征粮任务达到120多万公斤，比兴文县全县的任务还多。这也是竹海山上的土匪争夺的重点，因此，在这里必将上演一场规模巨大的战斗。 　　在解放军未到老翁乡之前，土匪造谣说：“解放军来了，先杀乡长，再杀保长、甲长，最后杀老百姓”“18岁大姑娘要拉去做慰劳队”“解放军来了要奸淫烧杀，抓妇女作老婆，打一次仗就要换一个”等等，以恐吓老百姓，制造恐慌。 　　曾参加剿匪战斗的杨修文后来回忆说，1950年6月中旬，长宁县委书记、县长李华云亲自带着解放军八十三团三营七连、九连、一个通讯班、县工作队和三营营部，加上撤退到长宁的兴文县委书记郑忠禄及工作人员，共500多人，开赴到老翁征粮。为防止竹海山上的土匪袭击，七连驻守在竹海半山腰上的桃坪场，以控制土匪下山的路口。6月21日（端阳节），3000多人的土匪突然从竹海山上猛扑下来，敌人很快突破桃坪屏障，直奔老翁乡抢粮，川南剿匪史上有名的老翁战斗打响了。整个战场摆开数十里，从万里箐半山腰上的桃坪场到老翁乡，到处都在打，老翁乡24个保处处都有枪声。敌人占着人多，以多股小部队分散包围，把征粮队分割成几处，死死缠住征粮队，忘图耗尽我方弹药后猛攻。由于敌我力量悬殊，战斗十分惨烈。李华云“身陷土匪主力的重围之中，形势万分危急！”，郑忠禄“进退维谷”，“我军已处于被分割包围，兵力分散，失去联络……无人指挥的被动局面。”长宁、兴文两县首脑处于危险之中。杨修文后来回忆到：“最后，机枪打坏了，机枪射手黄富堂被打死了，我也负了伤。营长看到我，我就把手枪和日记本交给了他，我说，我已不行了，你们能走就走吧！” 　　整整打了一天，天色已暗，正在危急时刻，驻守在竹海另一则山下的江安县底蓬区的解放军二营听到长宁老翁方向有激烈的枪声，就带了一个排的解放军跑步增援，从侧面一打，敌人不知有多少解放军增援队伍，乘着夜色撤回竹海山上。　　 　　李区长遇险 　　 　　长宁解放后，解放军18军83团进驻位于竹海山脚下的相岭乡（现竹海镇），并在此设立第三区人民政府，管辖万岭、桃坪等6个乡镇，由营级干部李炳文任区长，赵有法任区委书记。 　　处在敌人重兵驻守的“万里防线”边缘的第三区人民政府，与敌人的战事不断，区公所、区中队战士有多名被土匪杀害，土匪扬言“要活捉李炳文！” 　　身经百战的李炳文是一个老八路，勇猛机智，腰上别有一支美国造的可尔提手枪，倒在他枪口下的土匪不下百余人。因此，土匪多次策划要暗杀李区长。    　　竹海山上的土匪侦察到李区长赶场天要上街检查的情报，便策划了一次暗杀计划。1950年农历二月二十七日，相岭乡赶场，便衣土匪突然从赶集的人群中蜂拥而出，高喊“捉到李炳文有赏”。李区长此时正在街上巡视，听见枪声后抬头一看，见一群土匪正向他奔来，他立即跑入偏街汪大娘店内。汪大娘是一个贫苦的寡妇，她靠经营一个茶水小店为生。小店不起眼，是万岭山上土匪侦察人员常来接头的地方。长宁解放后，汪大娘衷心拥护共产党和人民政府，被区政府发展为特情人员，她将获得的匪情及时报告区政府。此时，土匪已涌上街上，汪大娘叫李区长藏于蚊帐背后，随即将房间里的满满一桶尿水推倒，满屋臭气熏天，汪大娘拿着扫帚镇静地扫尿。不断从门口经过的土匪几次都想进屋搜查，因房内太臭，土匪掩鼻而过。李区长躲过了一次土匪的追杀。 　　不久，不甘心失败的土匪又策划了一次袭击区公所的阴谋。4月13日，是相岭赶场，这天交粮的人很多，汪大娘送来紧急情报：风声不好，土匪要“哈场”（抢劫）。上午11时左右，一千余土匪涌进街头，枪声大作，街上几个伪装积极分子的坏人突然摇身一变为反共救国军，里应外合，从兜里摸出“活捉李××，赵××……”的布告，满街散发。征粮几十名人员边打边向区公所所在地“三江窝”退。路上碰到一个老实巴交的王姓农民，李区长急中生智，撕一张草纸，用钢笔划上一个圆圈，圈中盖上李炳文的私章，请王火速送到县政府。由于李区长没有多少文化，这是情急之中想出来的办法，慌乱中，李区长也未向该农民说清情况，只说“快、快去”。该农民不顾一切地跑步将纸条送到三十里外的县政府，接信领导拆开一看，不解其意，该农民也说不清楚，后交李华云书记，才分析出：“三区危急”的判断，立即派兵增援。此战中，当场牺牲征粮队员三人，党员周俊明负伤被抓上竹海山上，遭破腹、拔舌、割阴茎等酷刑，几日后被敌人杀害于龙吟寺。6万斤粮食，3千斤食盐被劫上竹海…… 　　 　　侦破潜伏内奸　　 　　由于解放初期干部十分缺乏，人民政权刚建立时留用了大量的旧政权人员，有的确实心向共产党，真心实意为人民办事，但有的则是伪装积极，对蒋介石反攻大陆心存侥幸。因此，暗中通匪，这给征粮工作队和解放军剿匪部队造成很大的危害。 　　1950年3月初的一天，作为长宁县第四区区委书记的杨修文带着青训班几个同志来到老翁乡，开大会宣传党的征粮政策，收缴地主枪支，抓捕抗粮的不法地主，交给乡长张伯仁处理。第二天，杨修文和警卫员进乡政府一看，关押的人、收缴的枪没有了，乡长也不知去向，杨修文顿时警觉起来。走在街上，“群众见我们就关门，很害怕。”杨修文已意识到“乡长叛变了！”晚上，他大胆地住进一地主家，当夜，该地主对准备来袭击的土匪说：“你们打解放军和工作队，你们走了把祸给我们留下了。”拚命阻止土匪的袭击。 　　3月下旬的一天深夜，万岭乡派人到长宁县政府急报：“乡公所被抢劫，乡长杨旭邦被打伤，枪也被抢去。”得此报告，李华云不顾危险，亲自带领百余名解放军和一名医生，同时带上慰问品，由李炳文带路，向万岭乡急行军，目的是慰问受伤的乡干部，寻机惩处狂妄的土匪。队伍行至竹海半山腰一险要处，李炳文看到一站岗土匪，迅速拔出枪来将该匪徒击毙，山上土匪惊醒，大喊共军来了。纷纷进入战壕，居高临下向解放军射击。土匪不知解放军有多少人，打了一会就向山上逃走，解放军猛追猛打，一直追到仙寓洞，也不见敌踪。其实，土匪就躲在与仙寓洞几十米远的天宝寨洞内，由于山高林密，解放军又不熟悉地形，使土匪逃过一劫。 　　李华云、李炳文一行来到万岭乡楠，见到杨旭邦正在床上呻吟。医生为杨旭邦检查了伤势后感觉有些异样，再仔细检查，发现是假伤，并悄悄告诉李华云和李炳文。在对杨“慰问”一番后，李华云迅速带着解放军离开了万岭乡，他们已感到万岭的情况很复杂，杨旭邦玩的是“明抢暗送”的手法将枪送给竹海山上的土匪。解放军将计就计，围绕杨旭邦通敌的线索展开了对敌人活动情况展开秘密侦察。了解了许多极有价值的情报，并以此为依据制定剿匪方案。　　 　　“万里防线”灰飞烟灭　　 　　匪徒日益猖獗，马端如多次派匪偷袭江安蟠龙、底蓬、梅桥等乡镇，抢劫粮食20多万斤运上竹海山上。1950年6月29日，马端如夜袭蟠龙乡后，得知佃户张国宾分了他家的财物，派出五人闯入张国宾家，用马刀将张国宾和已怀孕的妻子及张的母亲、妹全家4人活活砍死，手段极其残忍。江安南乡及邻县交界数十乡区沦为匪区了。千万亩良田荒芜，春耕无法进行，十数万人民生活无保障了，“万里防线”不破，宜宾地区永无宁日。宜宾军分区、解放军剿匪部队专门布置对这股顽匪进行长途奔袭的准备。 　　1950年7月10日，中国人民解放军15军44师师长向守志和宜宾军分区司令员陈中明等发出联合命令，提出8月15日前净化全区的任务。命令指出：“较大之股匪则流窜外线依托边疆深山，控制群众，对我边沿区进行窜扰，……如以长（宁）东、兴文为中心之一马端如股匪等，并作为内线小股散匪流窜坚持之依托。”“各部务于7月12日前到达上述指定地区，7月底完成任务”。7月25日，陈中明和宜宾行署专员陈林在长宁召开南、江、长、兴4县县长和部队首长会议，部署捣毁“万里防线”的任务。 　　7月27日，解放军10军28师83团3个营、15军44师教导大队、16军144团一部及各县大队分三路向"万里防线"发起进攻。第一路从长宁的相岭乡出发，由第三区区长李炳文带路直奔竹海。势如破竹之势，活捉匪特杨旭邦，百余匪投诚，首先突破“万里防线”，并一路攻击前进，与江安县大队合围马端如等漏网股匪于红桥附近。第二路从江安东南山麓方向乘夜奔袭，从竹海背后悬崖绝壁处搭人梯攀岩而上，直捣土匪指挥部。第三路包围连天山，断敌向滇、黔两省逃跑之路。 　　第二路的战斗最为艰苦。2营4连3排成一路纵队，以8班为尖刀班，7班跟进，到山垭口时，被隐蔽在一草棚中的匪哨兵发现，匪兵“砰”地打了一枪，拔腿就跑，大声叫喊：“开水（暗语：解放军）来了！”草棚后几十米处农家院内正睡觉的土匪被惊醒，即胡乱开枪。8班猛打猛冲，很快接近了院子，但冲锋中班长牺牲。7班长迅速指挥，迂回包抄，占领小院外的高地，卡住小路，形成对敌四面包围。战士王来安从东北角突入屋内，突然右手中弹，他不顾伤痛，迅速还击一枪，正中匪首手腕，匪首手枪被击落。在解放军的英勇冲杀下，土匪们一下就被打懵了。解放军大声喊话：“缴枪不杀！”“解放军优待俘虏！”很快便有一些土匪举着手走出来投降。这次会剿基本消灭了万里箐地区的敌人。 　　由于宜宾地区剿匪战斗的全面“开花”，各处的匪特无处藏身，纷纷逃向竹海山上。在突破“万里防线”的战斗中，第二路的战士们在搜山时捉住了一个土匪，原来这家伙是以看病先生为“幌子”的土匪情报人员，经常化装赶场，还走村串户，搜集我军情报。后又抓了一个利用和尚身份作掩护，从事土匪活动，煽动群众与人民政府对抗的土匪头子。 　　这次战役持续一个多月，“万里防线”攻破被攻破，解放军和县大队以伤亡54人的代价，消灭千多名匪徒，其中，击毙200多名匪徒，除匪首马端如一直潜逃未捕获外，其余被俘或自首，同时，缴获一批电台、小炮、轻重机枪等。此战役后，宜宾地区的大股土匪基本净化，转入清匪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