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科第,才识胆略过人,锄暴安良,视询疾苦”这是史书上对筠人杨尔铭的评价,杨尔铭不仅是筠连杨氏的骄傲,也是筠连陈氏的骄傲。杨尔铭幼时被筠连陈氏收养,遂改姓陈。尔铭,明代筠连举人,据《康熙筠连县志》选举卷里记载,明崇祯七年(公元1634年)筠连陈尔铭考中三甲进士,崇祯十一年(公元1638年)复姓杨,崇祯甲戌进士,官广东道御史。
在清初无锡人计六奇所著的《明季北略》中亦有对杨尔铭有详细记载,随后附白话文:
杨尔铭救史可法(桐城人述)
流寇犯安桐等处,安庐道史可法,率众出御,距桐城三十余里,被围於鹿耳城,甚危,可法谓麾下曰:事急矣,吾稔知桐城杨令,年少而才,得彼赴救,围始可解。谁敢驰书者?一将愿往。遂溃围出,夜半叩城缒入,出书白杨。且曰:坐候天明,大事去矣。然时既倥亟,而士卒复寡,尔铭疑思移刻,疾邀诸绅议事。既至即捐其冠带,易以戎衣,率通邑乡兵。趋救,不必长剑大戟,止令每人各持两炬,疏行广队,整肃而行,贼遥见火光烛天,疑大军至,即解围去。可法得免。既而闻贼将复犯境,亲往庐州,迎黄得功军城守,贼仅焚掠郊野而去。未几,尔铭陞兵宪,仕至广东道御史云。按杨尔铭,四川叙州府筠连县人。崇祯甲戌进士。年十四,即令桐城,冠大以绢塞後,座高翘足而升,胥吏甚易之,久之侧冠而出。隶笑曰:老爷纱帽歪矣。尔铭大怒曰:汝谓吾歪,即从今日歪始,投签於地悉笞之,遂畏惮焉!《明季北略》
崇祯九年十二月,民军大举进攻桐城,史可法率军御敌,在距桐城三十里处安营扎寨,结果陷入民军的围困。夜深人静,几乎又是一番四面楚歌。绝境中的史可法苦思冥想:如果这样坐候天明,明天必定全军覆没。于是,史可法让几个人突围出去,到桐城县城求援。其实,县城里的兵力也非常有限,两家合起来也不是民军的对手。县令杨尔铭很年轻,也很聪明,打不过就不打。杨尔铭自己穿上军装,领着一大队人马去救史可法。这一大堆人马,什么兵器都不带,但每人的双手都举着火把,有多大嗓门就多大声嚷嚷。黑夜里,火光冲天,人声鼎沸。民军里打仗不怕死的多,真读过兵书的少,一见这阵式,以为官军的主力到了,吓得赶紧自己跑了。
《明季北略》读书笔记
一个大人物和一个小县令的一则小故事,杨尔铭救史可法
作者:秋驰
崇祯九年(1636年),流寇进犯安徽安桐。时任安庐道的史可法率军出战,走到距桐城三十里的地方,被围于鹿耳城,形势很危急。史可法告诉麾下将士,桐城杨县令年少而有才,他能来援就可以解围了,谁敢去?一名部将主动请缨并成功突围前往求救。
史可法(1601年2月4日—1645年5月20日)
求援的部将半夜时分抵达桐城,被城上缒下的筐一类的东西拽上城头见到杨县令(窃以为这里可见两点:一是当时形势之危急,夜间不敢开启城门,即便问答无误也只能“缒城而入”;二是陈县令治下严整肃然无丝毫懈怠,这一点更重要)出示了史可法的求援信并急切地告诉陈,如果现在不立即去救援的话,等到天亮,一切都完了。
这位陈县令也是人小鬼大,没有时间兵也不多的情况下,立即召集乡绅商量。会议上,应该是他做了一个简短的形势报告,应该也就是一个意思:现在流寇们正和史可法玩儿命呢,如果他们干掉了史可法,下一步顺手来桐城劫掠烧杀一番在道德和技术上都应该不成问题。然后换衣服,披挂整齐带着全县的乡兵疾驰救援。这支援军没有带长剑大戟(有没有或许都是问题),只是每人各举两支火把,拉开距离保持队形整肃而行。流寇远远地看见火光烛天,以为大队明军赶到,便撤围远去脱离战场,史可法就这样得救了。
上面之所以说这位陈尔铭县令“人小鬼大”,是因为陈大人虚张声势救援史可法时只有十五六岁,也就是今天高中生的年龄。他是四川叙州府筠连县人。崇祯七年三甲进士,中进士的时候他只有十四岁。难怪史可法大人都听说了呢。而且古人一般讲的都是虚岁,实际年龄或许只有十三岁甚至更小!骇人听闻。这个年龄放在今天是彻头彻尾的小屁孩儿,能跨一个年级家长都会乐得嘴咧到后脑勺儿上去!
人家十三岁在国家级公务员考试中脱颖而出,紧接着就被派往桐城当县令。相信桐城的父老乡绅们在见到这位十三岁的县令后,回到家里就得把自己的儿孙子弟好好地虐待一番。其实这也不难想象,诸如“你看人家......”之类的话肯定会成为口头语。
当然了,十三四岁的孩子中了举人后接着去参加科举考试,真的算是神童了。但明代的科举是全国的人精聚在一起拼命,最终能够脱颖而出的才能算是人精中的人精。
所以杨神童虽然拼掉了n多大哥大叔大爷考上了,但成绩也并不理想。这位杨大人的名次在同年的二百四十二名三甲进士里排名中等偏上。这样的成绩是既进不了翰林院也当不了京官的,所以就被外派到了安徽桐城当个县令。
滁州防御战中的滁州知州刘大巩,也是崇祯七年的进士,和杨尔铭大人是同年(见了面可以喊“刘兄”而不是“刘大爷”、“刘叔叔”,爽啊!尽管“刘兄”的儿子可能都比他大)。刘大巩大人是二甲第三十五名进士,如果排名靠前或许还有留京官的可能,但当年那一科的二甲进士一共取了五十七名,这个排名属于中等偏下,所以也只能被派出去。但人家毕竟是二甲进士,所以做知州,起步就不低。
接着说这位杨尔铭大人,十四岁即就任桐城县令。但是官帽太大了小孩儿小脑袋戴着晃荡,就用绢塞住帽子后边,堂上的椅子太高,就“翘足而升”,一顶塞了绢布才能戴稳的大帽子加上晃晃荡荡悬着啷当的两条小腿儿,这样子确实挺滑稽。时间长了,杨小孩儿帽子歪着就出去了。衙役笑他“老爷纱帽歪矣”,杨小孩儿大怒:“你说我歪,我从今天就开始歪了(小孩儿脾气发作了)!”抽出行刑签命令把笑他的衙役挨个儿揍了一顿,“遂畏惮焉”——都老实了。
《 叙州府志》 卷三五《 人士 · 筠连》: “ 杨尔铭 , 字景先 , 崇祯癸酉 举人 , 甲戌进士 , 系本邑景阳山后杨家坳人。因幼失怙恃 , 举人陈敦复见 其颖异 , 育为己子 , 训以诗 书, 过目成诵。登第后 , 初任桐城, 有善政, 民颂父母 , 立生祠 , 肖像以祀 之。流贼三劫其邑, 效死守之, 邑赖以存, 且捍御有方, 有《 三保桐城纪》 。邑民请祀名宦。累官至山西宣大巡按御史兼督学政。 复姓杨 。见《 桐城志》 。甲申之变 , 殉难未归 , 祀本邑忠义祠 。 ”
明亡人清, 杨尔铭未回乡里,但并未“ 殉难” 。又考《 乌程县志》 卷七《 寓贤》:“ 杨尔铭, 号锦仙,筠连人 , 崇祯甲戌进士,为广东道御史。国亡,流寓乌程前庄, 披发佯狂,日纵酒。语及旧 事,即以酒杯纳口中大嚼,泪血交流。当事闻其名,造庐请谒,匿不见 。止一孙,不令读书,力耕,市陌路 。遵先志也。 ”
若记述无误 , 则杨尔铭当生于明天启元年 ( 1621) , 其十四岁中进士并任县令, 属于神童且有担当, 真有些不可思议 。陈尔铭, 《 明史》 两见, 分别在卷二七四《 史可法传》 与卷二七六《 张国维传》 中, 其职衔为“ 桐城县令” 。杨尔铭, 《明史》 仅一见, 在卷二三五《 蒋允仪传》 中, 其职衔为“御史” 。朱宝炯、 谢沛霖《 明清进士题名碑录索引》 著录“杨尔铭” , 注云“ 见陈尔铭” ; 另著录“ 陈尔铭”为“ 四川筠连” 人, 考中明崇祯七年 (甲戌,1634) 三 甲第一百名进 士。综合上引可知 ,杨尔铭是一位少年得志者,很有才干,且有崇高的民族气节,因而声名远扬。其姓氏由陈易杨,复宗之举当在桐城县令任上。
陈尔铭复姓杨在史料上也有详细的记载
据明代张国维代题的 《陈令复姓疏》记载:安庆府桐城知县陈尔铭,崇祯十一年(公元1638年)职年二十五岁,四川叙州府筠连县人,由进士崇祯七年十月二十五日除授今职,本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到任。
崇祯十一年正月十六日,据安池兵备道佥事张士第呈,奉臣批,题为循例代题复姓以隆孝治事。据安庆府呈详桐城县陈知县复姓缘由,批开仰道复查、报奉此案。职亲父姓杨名士学,本县民籍,癸亥年身故。先是,养父陈敦复举辛酉乡试,祖父增广生员陈惟寅以孙鼎铭尚幼,见职同馆蒙业,因垂爱焉。时职甫十龄,随敦复抚育为男而庭训之,遂从其姓。甲戌岁荷蒙圣恩,叨第进士,除授桐城知县,意欲反其初宗,备述缘由,据例呈乞,奉批前因。
该本道覆行查勘,于例相符,转详到臣。该臣谨会同巡抚安庐等处右佥都御史史可法、巡按应天等处监察御史张煊,看得桐城县知县陈尔铭本生杨姓,幼失怙恃,随籍陈家,时年已十龄矣。资其教养,得叨科第,义固难忘。而水木本源,各思溯所从出……
陈尔铭先向安庆府递交复姓申文;安庆府知府杨肇泰将此事呈报安池兵备道佥事张士第;兵备道查勘后,认为 “于例相符”,再呈报应天等处巡抚张国维;张氏与安庆等处巡抚史可法、应天等处巡按张煊合议,认为其情属实,复姓有例可援,于是 “代为题复”。
1634-1638年 杨尔铭环城固守桐城 抵御流寇
明崇祯七年下半年起(1634——1635年)高迎祥、张献忠的农民军已占领河南省全境,至年底晋陕鲁皖告警。“以老回回马守应、革里眼贺一龙、左金王贺锦、治世王刘希尧、争世王蔺养成等农民军首领形成五营联合,时称‘革、左五营’ ,以大别山脉为依托,于皖、豫、鄂三省交界辗转斗争”(引自顾诚《明末农民战争史》)。安庆地处皖西南,是农民军由豫东入鄂、赣进而入川的主要通道,安庆府时直隶南京,所辖桐城、潜山、太湖及邻县英山、霍山诸县为农民军进退鄂、豫的战略要地。桐城在当时已是江淮名城,巨室大户富甲一方,当然为农民军所垂涎。时任桐城县令杨尔铭,四川人,“少年科第,才识胆略过人,锄暴安良,视询疾苦”(引自清·王雯耀《全桐纪略》)。杨尔铭与守桐道标潘可大一同,问计于乡绅方孔炤、孙颐、姚孙棐等人,共议守城之法,备战周密:“于城池上十垛竖一高灯,二十垛悬一火毯,每五十垛安二三眼炮,每百垛安一百子炮,城楼下各安大炮一座,又招杨家头、鲁谼山药弩百余手,在城远望,每夜传筹送点,鸣锣击梆,周巡达旦。”(引自《全城纪略·第三纪》)
崇祯八年乙亥(1635年)正月底,农民军头目隔里烟、老回回、过天星、邢红娘、一根葱等率兵到桐城。道标潘可大率明军迎战于东门郊外,可大首战兵败,其部死伤过半。次日农民军奋力攻城:“用屠户肉案,每五张将索缠为一张,以草荐絮被用水湿之,覆其上,‘贼’(时对农民军蔑称,下同)藏在下,推至城边,以大利斧凿砍城砖,自东至向阳门,俱系肉案环列奋砍,石坚不能入,复被城上大石滚油击伤,又用长木梯数十张,掳难民扛抬近城,期一拥而上。因炮石齐下,又放火烧近城房屋,烟雾火气冲天,守垛者不能近视,希一拥而上,城上用药箭百子枪炮,侧打远射,伤者甚多·····”(《纪略·第三纪》)
时县令杨尔铭临阵不乱,与守城明军及乡绅、生员戮力同心,誓死守城。《纪略》是这样描述的:“‘贼’攻三日不得遂,勒索银锭元宝,城上用木为银鞘数十放下,众‘贼’拥抬,银鞘大轰,‘贼’多击死,盖内藏火药铁弹故也。”城内民众也倾力支援,富家拿出薪油酒食犒劳守军,守城将士愈益奋勇,城池无懈可击。几天后,攻城的农民军拔营去往潜山。
农民军第一次攻打桐城,虽守城官、绅、将士慷慨赴斗,城未破,但是双方对抗,使近城居民惨遭屠戮,其状触目惊心:“时近城居民,杀伤数千,或全家死者,或房屋焚毁者,或屋存而家财空者,或器用坛罐甕俱存,内藏男女手、足、头、眼、便物者,或剖去肠胃置豆米喂马者,或缚人裹油燃灯祭猖者,或剖孕妇胎,或穿小儿腹,种种残毒,不可胜纪·····”(《纪略·第三纪》)
农民军西去后,县令杨尔铭马上召集军民公议下一步守城之策,计有十条,即:修城门、增窝铺、修垛口、请援兵、备兵饷、严侦探、长驻兵、查文书、谨盘诘、增兵械。明朝政府为截断农民军由豫入鄂的通道,调整了皖西南的战略布署,崇祯八年(1635年)五月,改安池道为安庐监军兵备道,史可法任监军,驻扎庐州,统军御“贼”;潘可大虽丧师,但浴血奋战,保桐有功,升任安庆大营守备。
崇祯八年八月,农民军头目老回回等拥军万余自河南直逼凤阳,颖州、毫州两地告急。为防农民军入皖西南,史可法驰书都督许自强率兵五千至桐城,史可法亲率主客官兵三千,由舒城至庐江堵截。农民军自颖、亳过英山、霍山,出舒城欲进桐城。史率部退至桐境北峡关与许都督备战迎“贼”。老回回部众见势,不敢入桐,复由英、霍过黄麻西去。
崇祯十年丁丑(1637年)五月,农民军头目实反王齐天圣、一斗粟等由六安至安庆境内,迅即移驻桐城四乡。知守城甚备,难以攻取,遂于四乡侵扰,乡民多遭洗劫:“乡人避‘贼’不及,犹云‘贼’少民多,俱持刀格斗,多被‘贼’杀,继则‘贼’多民少,日间‘贼’营四布,夜间火焰烛天,潜逃无所,俱被砍杀,近山者逃入峻岭深树,天雨寒冷,湿透衣服,人多冻死,稍霁,又因小儿啼哭,‘贼’闻捜捕,受累甚多。嗣有小儿啼声,即时闷死,入山洞中者,用烟熏出,唯近水登舟者得免。”(《纪略·第七纪》)
乡民群起反抗:民有胆略者,山头遥望,知其“马贼”数十入鲁谼山掳掠,居数,率众置网,截“贼”出路,复用药弩炼刀火铳,如追鹿法,名荷包阵,网到“马贼”数十骑,斩首级,奔城报功……
早在崇祯十年四月,刘良佐统淮兵七千驻防桐城,五月立桐标营,史可法以标官张韬为千总,管桐标事,募乡勇三百。八月,农民军头目紫金梁、左京王、老邢六队自麻城入潜山旋进桐城境内,千总张韬战死于项家河,史可法遂差官请黄得功来援。黄率部驻桐城东门,农民军放弃攻城,城围遂解,此为黄得功初解桐围。
祟祯十一年戊寅(1638年),县令杨尔铭组织修筑拦马墙
祟祯十一年戊寅(1638年),县令杨尔铭组织修筑拦马墙,工程浩大,周围全城,《纪略》载大致走向:“北自桐溪河岸起,绕东门向阳门河岸,转从南门焦家巷,横插五印寺,至西门大街而上,至西山旧城脚,绕太霞宫后,玉屏山岭,转祈雨顶,过便宜门关厢,上县后金盆土山,下至桐溪塥沟口河岸墙合界。”
三月,农民军头目整世王混天星、荆联子等部众攻破关厢,正谋攻城,适逢江西巡抚陈咨送守备张宝山,带川兵一百余名往庐州投史可法,过桐遇农民军攻城,将混天星一伙人马杀退。史可法遂以宝山补桐城标营。四月初旬,紫金梁、邢管队、过江王等部众由潜山入桐境陶冲三湾等处焚烧,史可法檄请凤阳镇抚牟文绶同淮兵万余,与农民军激战于西郊七面河。明军一度受困粮绝炊断,县令杨尔铭号召乡民收取熟粑果饼面食约百余石,运供淮军。杨县令又命城中勇者携火把、金鼓、铳炮由便宜门上毛狗洞呐喊,被围明军奋勇杀出,农民军疑明军援兵到来,便解围而退,城又得保全。
八、九两月,农民军又两次至桐,“先是焚掠四乡,谓乡空城亦空,一鼓而登,可坐破也。”均未攻进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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