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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行渐远的家乡,何处是我美丽乡愁?
暮时,突然下起了小雨。
我望向窗外,朦胧的细雾交织铺满树间的罅隙。到底是故乡啊,许久未归,绵绵细雨时仍是这般思念,那里不仅有双亲,还有一些念想存在。
对于家,早已物是人非,那颗夹竹桃树也不见了,所有的印象只能停留在多年前的记忆里,邻居们也不知去了何处?那些长辈们还在吗?听说隔壁占四姨都走了,我还能回忆起她叫我乳名时的声音,父母在时,虽说总有一些恩恩怨怨,但毕竟是一个好人,母亲去世那年,因为年纪小,胆子也小,常常在她家留宿到哥哥晚自习回家,所以,无论怎样,四姨在我心里永远都是一个好人,人已走,只是无以回报了。想到这些,总会勾起无限的乡愁,在浩瀚无边的烟波里惆怅。
越是中秋月圆日,必是思乡情切,从少年到白头,也抵不过世事变迁。等须眉和肩头白尽,再见双亲坟墓,难免感伤。
母亲是我守了三天三夜亲自埋葬的,为什么要守三天三夜呢?道士说时间不合,需要等吉日才能下葬,虽有几个堂兄作伴,对于12岁的我要在荒山野岭的乱坟岗里生存三天那是需要一种勇气的,我能坚持下去,完全是对母亲的不舍和无限的思念,想最后为母亲做一点事,以报养育之恩。
故乡在我的脑海里开始模糊了,可能是我越来越老的缘故,记忆里故乡还是那个青砖黛瓦的小城,现实却早已高楼林立,万家灯火。我没忘记走时的路,却不知道回来的路。拆了,都拆了,一切都改变了模样,我已不再熟悉那些街道,那些门脸,儿时的故事永远都留在了记忆里,成了永久的乡愁。
怀念,是心的路径,那些满载春光的回忆,在这场雨中渐行渐远。
犹记得河坝街口那个石板小桥,虽然已经不在了,但我还能想起它的容貌,河水很浅,上面是大大小小的鹅卵石,小时候暑假总喜欢邀约几个伙伴,大人们在溪流上洗衣服,我们便脱了鞋子并排坐在上边淌水。
故乡有许多小而长的巷子,承载了我最多的记忆,水巷子是我们小时候担水的必经之路,顺着水巷子延伸往左就是制作豆腐的作坊,那时应该是公家开的,周末父亲就会给我两块钱和一个碗让我去买豆腐。景阳山下也有一个巷子,有点弯曲,从府后街经人民街口到中华街最后到围城马路,饭点的时候总能看见一些男人蹲在家门口的路边,一边吃饭一边看路过的人们,偶尔还要和熟人打招呼。其实真正算巷子的应该是三皇庙那里的小巷,这是两个古屋之间的滴水形成的巷子,很窄,青砖黛瓦,墙很高,基本遮挡了大部分阳光,胆子小的晚上都不敢从那里经过。这些都没有了,乡愁啊!乡愁,何处安放……
风掠过头顶,雨滴跌落的清音,搅乱了记忆中的春水。紧握伞柄的手指发白,快速交替的双脚踏起地上的水花,溅到裤腿上。
秋雨绵绵,越是靠近中秋越是心乱如麻,想回家的感觉越是浓烈,可是,心何处安放。除了亲人,或者几个熟悉的同学,再也没有可以交际的人了,即使认识,见面也只是擦肩而过,不会有短暂的停留。曾经那些发小早已各奔东西,四散而去。
老屋没有了,幸好我能判断它的定位,顺着老屋一直往下走,就是观音阁,小时候我们的水上乐园——洗澡的地方,夏天,一放学总会去游上几圈,记得有一次父亲刚买的凉鞋藏在石头堆里的,不知被谁发现偷走了,我是打着光脚板回家的,挨打自然是跑不脱的,回家路上一直都在编造可以减轻挨打的谎言,结果还是重重的挨了一次实在的打,因为那个年代的钱太重要了,凉鞋只有一双,掉了就必须买新的,又要花费人民币,当然就必须挨打了。
一夜雨,一夜泪,无限相思随风飞。
为什么我的泪就象这雨,模糊了我的眼睛。那伞就伫立在雨中,那撑伞的我也伫立在雨中,蒙胧中我感受到那就是我想着的故乡吗?是我思念着的远方吗?是我牵挂着的人吗?我想喊她的名字却喊不出来。
我在惊慌失措间转身,环顾四周,发现我始终坐在远方的高楼中,欢笑复欢笑。
家乡的雨巷走了十几载与记忆等长,余光中先生等的是一座无瓦的公寓,一盏家乡雨巷里的长明灯。终囿于世道,前尘隔海,古屋不再,乡愁永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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