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卫国战争最后三年的沐爱
自由撰稿人曹取吴
1943年(民国32年)正月十六日(公里2月10-日),这天巡司逢场。我和表兄宋学普(五母舅宋仕杰长子、盐津县交通局退休后迁水富县城)宋学诗(二母舅宋仕仁长子、解放后迁大乐石泉)、表弟詹之本(三姨宋仕清之子、筠连县手管局退休)、表姐宋学秋(二母舅宋仕仁之女、“大跃进”时嫁镇州尖峰杨前章)宋学彬(二母舅宋仕仁之女,“大跃进”时去新疆,与上海支边干部结婚、退休回上海,前几年死于上海高楼大火)陈纯彬(幺姨宋仕明长子、巡司兽医站兽医 )······在菜园头(解放后的老巡司区医院)玩得起劲,二家婆(宋仕仁母亲)叫工人来汉喊我,要我马上回栈房头,说父亲来接我回家读书。
大家正玩得开心,忽然要分离,我和表兄弟姐们互相都舍不得。但学校开校在即,而且读书是我们这样家庭的头等大事,亲戚们都知道父亲是严肃认真著称的人,没有人提议人我和小伙伴们再玩两天。二家婆是一个慈祥而又通情达理的老太太,她吩咐四舅母赶快弄饭给我们吃,她说:“凡事宜早,大姑爷他们一家几口要走四十里路,要走大半天······”
早饭后,父母亲和我一家三口起身缓缓而行父亲沿途给我介绍掌故。临近中午,我们来到道溪。我们去二姑父陶海青家吃过午饭,继续前行。爬上杨坳走在平底的转弯处,父亲告诉我:这里也有土匪拦路抢劫(父亲告诉我:乔地榜张元科到筠连买丝回家途中,就是在这里被抢劫的),紧接著他把当时的情形详细的告诉了我。我们一路走、父亲一路给我们讲历史上沿途发生的故事,大概是下午五点,我们回到窰坝头的家。
晚上,父亲吩咐母亲给我缝书包,准备好上学第一天的衣服然后有和我“约法三章”:“从正月二十开学第一天开始,不能和邻居家的孩子娱玩了,我们是书香世家,要有书香世家的样子,早上要背书,背不得书不准吃早饭,在学校要尊敬和服从老师,对人要讲礼貌,回家除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入学的第一个月每天写(描红)大字两张······
我家是1940年(民国29年)腊月从习武坝鸭公田(今属沐爱镇骑龙村)迁到窰坝头(今属沐爱镇窑坝一组),当时我刚满四岁,第二天(腊月初十)父亲就带我上街赶场,当时的街面只有现在的一半那么宽,赶场的人很多、很挤,刚到中街(大概是今天的税务所门口),我就被赶场的人把我和父亲挤散了。我回头不见了父亲,没有哭、赶快果断的原路返回,悄悄的回到家中。母亲问我:“怎么你一个人回来”?我没有开腔,一个人去隔壁佃户家和他家两个女孩(朱学珍、朱学兰)、玩去了;大概十分钟左右,父亲慌慌张张的回家,他还没有开口,母亲抢先告诉他:“取吴他早就回来了,去隔壁和朱妹姑咡姐妹玩去了”·······
正月二十这天,父亲带我去学校(高县县立博爱中心小学)报名。刚走完五六十公尺的巷道、就在校门口碰见校长潘光贤(潘雨村),他马上招呼父亲和我去他的寝室兼办公室,然后叫人去请平淑芳老师;他把我交给平淑芳老以后,继续和父亲聊天;“博爱中心小学”开办之初(1912年,民国元年)聂廷云担任首任校长时,父亲就是学校的书记(校长办公室主任),所以父亲是沐爱教育界的前辈,社会各界人士都尊敬他;从这天起,平淑芳就成了我的启蒙老师。
正月二十日,学校进行开学典礼。典礼上,潘校长给大家介绍了全体老师,其中一个老师十分引人注意,他就是全副军官装束的王刚治老师;王刚治老师是现役上尉军官,是军方派来沐爱担任“放空监视哨”哨长的,因为防空监视哨平时事情不多,所以当局让他住在博爱中心小学、并兼任童子军教官;每当有飞机凌空时,就算在上课,王刚治老师也会立即离开课堂,出门用望远镜向空中观察,并及时向有关方面通报。
爱校教育和防空演习
当时“博爱中心小学”硬件设施很差,办公室所在的“洋楼”就是最好的建筑,楼下是办公室,楼上有一间教室和一间教师寝室,这间教室都是六年级的。我们一年级的教室最差,在厨房背后;采光虽然不错,教室的墙壁十分粗燥,地面连三合土也没有打,就是泥土地面。反正年级越低,教室越差,年级越高,教室越好,这也是学校的一种爱校教育手段。
当时小学和初中整个学段实行“童子军”训练,半军事计划管理。我们一二年级虽然不参加童子军训练,但每天下午的“防空演习”是必须参加的;在防空演习中,一二年级大多扮演难民,由高年级(五、六年级)全副武装的“童子军“监护队”监护和带领进行。
每逢晴天下午“课外活动”的90分钟都要进行“防空演习”,首先由“博爱中心小学童子军团”军乐队发出“防空警报”(用手摇警报器发出“呜呜声”),然后由两个童子军干部用铁皮传声筒呼喊:
全体民众注意,防空监视哨通知,十分钟后,有敌机飞临我博爱镇领空,希大家立即进入防空洞躲避。
随即、在童子军团团长(校长)和教练员(童子军教官)指挥下,治安队,救护队、消防队、卫生队、难民监护队各司其职:
治安队:全副武装的治安队员、手持“童军棍”,在校门巷道、集合场、大操场、及各进校路口、公园小荷花池环池马路、黄沙包、印子头一带,每10公尺设立岗哨,盘查路人,防止“汉奸”、“间谍”进入防区。 救护队:准备好担架、救护药箱,在大操场集合待命。 消防队:准备好水枪、水桶,梯子······等器材,在大操场集合待命。 卫生队:准备好救护、卫生器材药品,在校门口“野战医院”(进校巷道右侧萧贵松药铺;位置在今税务所沐爱小学侧临街那间屋子,即原税务所酒厂买酒那间门面)。 难民监护队:集合我们一二年级的同学(难民),带领我们经过大操场、到印子头(今黄四娃、钟启秋房屋后面)的“防空洞”——几处宽大的“生基”(古墓墓道、墓室)——躲避敌机轰炸。 天气晴朗的星期六晚上的防空演习,一二年级不参加。增加灯光、声音效果,演绎敌机的嗡嗡声,童子军军鼓声扮演高射炮声,爆竹做敌人炸弹爆炸声,由四五个高年级的同学化妆、扮演被敌机轰炸扫射带伤的伤员,由救护队用担架抬到“野战医院”(萧贵松药铺)包扎救护,做得一本正经。一些年轻市民也自愿参与其中,对普及国防教育、意义重大。
抗日救亡宣传和国防教育
在我进入小学的几年,正是抗日卫国战争最紧张的几年,在这几年,冼星海的《黄河大合唱》、聂耳的《义勇军进行曲》,以及《太行山上》等抗日救亡歌曲在沐 爱十分盛行。每逢赶场的这星期天,“博爱小学童子军团”和“沐爱中学”的前身“高县县立简易乡村师范学校”都要上街进行抗日救亡宣传。抗日救亡宣传活动的内容为: (1)演唱抗日救亡歌曲,和抗日救亡活报剧,抗日救亡小演唱。 (2)宣讲日军暴行,激发民国爱国热情,和反抗日寇暴行的信心和决心。 (3)发动民众有钱出钱、无钱有力出力,发动全民抗战。 (4)教育民众提高警惕,严防汉奸、间谍的破坏活动, (5)教育民众善待逃难的的沦陷区难民。 (6)向民众普及防空知识。 全副武装的“童子军”装束十分威武,“童子军服”由“全国童子军总部”统一设计,将图纸印发全国各缝纫店。当时小学和初中都进行全年童子军训练,小学三年级以上学生入校前,都必须准备好两套“童子军服”(有家长带领孩子到缝纫店量身定制)、在入校报名注册时交验;学生在校期间,每天都必须穿戴“童子军服”。 “童子军服”用草绿色棉布缝制,男装夏天短裤配棉线耳子草鞋,其余时间为长配布鞋(当时胶鞋还未普及)鸭舌帽(解放前夕改为船形帽);女装为裙装、配青布提兜鞋、鸭舌帽(解放前夕也改为船形帽)。无论男女,配套装束有:肩、臂、胸章(臂章标识士兵、小队长、小队副、中队长、中队副;胸章标识姓名、所在团、队、职务等),童军棍(直径5公分、150公分长油漆硬木棍)、童军刀(15公分折叠刀)、童军绳(直径0、8公分,6米长麻绳)、搪瓷饭碗及饭勺、盛物书包、八角斗笠、背夹(内装薄被机还席衣服)。平时训练只著装(含肩臂胸章)和携带通军棍,其余配套装束治在长途行军、旅行、露营时携带。 “沐爱中学”的前身“高县县立简易乡村师范学校”属于初级中等专业学校,和高中一样,实行整个学段军事训练和军事化管理。在抗战时期专门配有从军校毕业的军事教官,学生着麻麻布军装,戴大沿军官帽(烧饼帽)打绑腿,着武装带(女生着白衬衣、黑色裙子,白袜子黑色提兜鞋),形象十分威武。 无论“博爱中心小学”的学生、还是“高县县立简易乡村师范学校”的学生,三人以上走在街上,必须合着脚步齐步走,迎面碰见师长,离他(她)五步改走正步,离他(她)三步一起向他行军礼。“童子军”训练分操练和《童育》课。操练主要以队列训练为主,要能参加集团检阅时走方队,及分列式走场。《童育》课讲解童子军的性质和义务,战地救护、野外生存常识······ “高县县立简易乡村师范学校”学生军训除了队列训练,还要进行国防军事知识训练。学校虽然没有配发枪械武器,但仍然要教授和讲解普通步枪、手枪的使用和拆卸、装配、维修知识,及简单的战术。 在沐爱,除了“博爱中心小学”和“高县县立简易乡村师范学校”是唤起民众进行抗日救亡运动外,“沐爱民众教育馆”也掌握了一批社会各界人士,他们借助“民众夜校”进行抗日宣传、和动员民众。 另外,还后一些流动演出的民间剧团(日“华光剧团”、“国光剧团”),他们在演出传统剧目的同时,也表演一些抗日活报剧、和一些抗日题材小演唱,和演唱冼星海、聂耳等人的抗日救亡歌曲,在当时、《义勇军进行曲》和《太行上上》、《黄河颂》、《河边对唱》最普及。 沐爱虽然是远离抗日前线的一个边远山区,但是抗日烽火仍然传到了这里。当时几乎天天都有好多飞机从天空飞过,最多的一天飞过上百架飞机;场镇上的“川主庙”和“万寿宫”都住满了从沦陷区太歪来的难民。抗日救亡运动已经家喻户晓从沦陷区逃亡到沐爱的难民,有的人缺胳膊瘸腿,有的人双目失明;有点是贫苦平民,他们一无所有,有的人还拖着伤残躯体;有的人可能是绅士,他们随身携带金饭碗、金筷子。但不管他们是什么阶层、他们最缺的是食品。拿个时期的沐爱人传统道德观念很强,也很善良,他们尽管只有一碗饭,当有难民上门时,都会主动分半碗给求住的难民。
抗战胜利之夜的盛大“提灯游行”
1945年(民国34年)4月4日,沐爱已经和高县分治、成立沐爱设治局,并举行了盛大的、川南十县(庆、筠、珙、长、兴、宜、南、江、叙永、古宋)都有代表团参加的“分治大典”,四个月以后的八月份,传来了日寇无条件投降的消息。沐爱也和全国人民一样,欣喜若狂。难民中不乏“文化人”,他们欣喜的唱起了: 好音从天降,欣喜若狂。尝够了流离滋味,准备还故乡。那小桥流水,那留守高堂,那竹篱茅舍、那门前垂柳······ 在沐爱设治局局长李维乐(国民政府行政院秘书李卫果的亲弟弟,中共中央统战部部长李维汉的族弟)的倡导下,沐爱各机关法团、人民团体、袍哥各宫口、难民举行盛大的
“提灯游行”,当天晚上、鞭炮轰鸣,烟花灯火映红了半边天。从此,中国人民走出了当“亡国奴”的阴影,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气氛之中,沐爱人民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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