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原创长篇《冷冷红尘》连载四

夜雨

                                文/夜雨

     我们到“梦寒”已是七点多了，与昨晚一样，天空依旧有许多星星，月亮也偷偷挪出半张脸来。舞厅里已经挤满了人，我们依旧坐在昨晚的位子上。
     我虽然坐在角落里，那颗心儿却在舞厅的入口里晃荡。他会来吗？他是不是已经来了？他看见我了吗？我的眼睛死死盯住那个入口，我已把瞳孔里发出的视线编织成一张密密的细网。雪萍坐在旁边，她静静地注视着我，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喝口咖啡吧，放松一下。”她把桌上的咖啡推到我面前，轻轻说。
    “他会来吗？”我用茫然的声音问雪萍，声音好生无助，仿佛凛冽的北风在吹拂无根的小草。
     雪萍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地伸出纤细的手指，紧紧压在我有些颤抖的手背上，我从她的手指里感觉到一种热乎乎的东西，她用目光瞅着我，那目光好像在说：梦盈，相信自己！
     当舞曲响起，洪涛拉着雪萍离我而去，空荡荡的座位上仅剩下我一人。此刻，我好无助！好茫然！我又把视线集中在那舞厅的入口，我在等待方浪的出现！或许他立刻就会手捧着娇艳欲滴的鲜花梦幻般出现在我的面前！或许他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的注视着我，他在考验我的耐性！昨晚他不是吟《只要明天还在》吗？不，他一定会来的！我安慰自己说。
    然而，时间在我焦急的等待里缓缓流逝，好像一张张被撕碎的纸屑在慢慢随着无情的风儿吹拂远去，我无力地瘫痪在空荡荡的座位上，难道他只是一个梦幻？一个让我无助迷茫的梦幻！耳边又是那曲《我想有个家》！舞曲依旧是那只舞曲！旋律依旧是相同的旋律！然而不一样的是心境！流淌的音符好像冷冷的冰条在狠狠抽打着我颤抖的心，看着四周这些不停扭动着躯体的男女，他们的脚步仿佛是在我柔弱的躯体上来回踩踏着。
     我来这里干嘛！我为何要来？我脑子里空荡荡的——，突然昨晚那片月光在我心底掠过。他会在月光中吗？既然他是一个梦幻，那他就在月光中，他一定又站立于那一片银色的海洋中，静静的等待着我的出现，等待我热烈的拥抱，等待我柔情似水的目光，等待我软绵绵的倾诉。
    当我疯狂地冲进院坝，狂想的热烈又度在冰冷的夜幕里冻结：月光依旧，草木依旧。然而那个方浪在哪里？只有一阵阵无情的冷风似冰条在狠狠抽打着我的记忆，我寻遍坝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问遍坝子里的每一颗小草！他在哪里？在哪里？月亮与星星沉默了！花草树木哑然了！我的心冻僵于这冷冷的月夜，耳边隐隐又传来他昨晚的吟诗声：我是天空的一片云/偶尔投影于你的波心/你不必讶异/更无须欢喜......
    不知道自己在月光里到底呆立多久，也不清楚舞厅是啥时候散场，只是迷迷糊糊的记得是雪萍把我扶上车的。
   “梦盈，你清醒清醒！”回到家里，雪萍不仅没有轻声细语的安慰，反而大声对我怒吼道：“我瞧不起你！为一个陌生的男人这样失魂落魄，你不是一直是一个高傲的有主见的人么！你的骄傲你的自信跑到哪里去了？我要你把它们全部找回来，我不喜欢一个忘记自我的人。”此刻，雪萍杏眼瞪得圆圆的，弯弯的眉毛也因生气而不停抖动。
     我不敢注视雪萍的眼睛，因为那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我被她发怒的眼神镇住了，呆呆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才用细微如烟的声音说：“不要吵，我想睡觉。”话刚出口，我一把抓住被子把全身裹住，想要裹紧那颗疲惫不堪的无助灵魂。
     雪萍猛然掀开我身上的被子，耳边是她气急败坏的声音：“不许睡！不许逃避！”那声音是那么的泼辣！那么的无情！无理取闹！我被她彻底激怒了，一个鲤鱼翻身一坐而起，与她怒目而视：“你到底要咋个？你搞什么名堂？我要睡觉！”
      她哈哈大笑起来，接着，用手指捏着我的脸蛋，眨眨眼皮歪着头说：“嘻嘻，我就要你这样！你是谁？你是一个浑身都是傲气的林梦盈！一个自信独立的优秀女孩。”
      我被她搞得有点哭笑不得，茫然的看着她那张一会儿怒气冲冲一会儿又嘻嘻哈哈的脸，摇摇头无力地从颤抖的唇瓣吐出苍白的话语：“雪萍，饶了我吧！我的自信在哪里？”
    “所以我要帮你找回来！”雪萍收起她那嘻嘻哈哈的表情，用慎重的目光注视着我，并把手搭在我肩上说。“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女孩，不仅有出色的外貌，更有内在的气质与修养，不然张伯伯与张伯母咋那么喜欢你？”
     “你就比我好！我笨头笨脑的，你不是常说我是呆子么？”我用低低的声音回答道。
      “是啊！我说你呆，是因为我羡慕你呆得可爱！呆得有才气！我除了有张嘴，还有什么？不会写诗，也不懂词，就是一个粗人。”雪萍说到这里，自己也忍不住抿抿嘴笑出声来，她一笑，脸颊上就闪动着那对迷人的酒窝，十分好看。
      雪萍的笑声渐渐感染了我，我的心情有了一丝的好转，接着她又说：“在感情上，我们女孩子一定要保持自己的独立；爱情常常是越想得到就越难得到，越怕失去就越容易失去。因此我们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能任其放纵。”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咋的！一看到方浪就失去了理智。”我用迷茫的眼神看着雪萍说。停了一会儿，我又说：“他的注视可以把人的意识瓦解，他的目光好像是无形的利剑可以刺穿人的灵魂，让你体验到飘然如飞的愉悦。与他对视的刹那间，我突然明白什么叫‘心与心的碰撞’，什么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
      啊！雪萍听着听着，渐渐皱紧秀眉，她的眼神在不停的变化着，大概有几分钟后，她一把抓紧我的手说：“那个男孩太可怕了！幸好他今晚没去舞厅，否则后果难以预料，你必须把他从脑海里抹去！他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不，他是一个优秀的男孩！”我立刻接过雪萍的话头，不服气地瞪着瞳孔争辩道。昨晚他明明看穿我的心思，明明知道我已经不能拒绝他的任何行为，可是我们在月光中的拥抱依旧是那样的不染纤尘，我们的凝视是那么的纯洁无暇。
     情人眼里出西施！爱让人失去理智。雪萍摇摇头解释道：“热恋中的人往往都会给对方披上一件完美的外衣，恋人的一举一动都是迷人的。但是当他们一旦步入婚姻与现实，他们的缺点就慢慢浮出现实的水面，这就是为什么那些婚前爱得死去活来的恋人，结婚不久就发生争吵与打架的原因。”雪萍说着说着，竟然像一个婚恋专家，说得有板有眼的。
     她说累了，从床沿上站起来，在水管里接了一杯冷水，伸长那洁白如玉脖子就‘嘀咕嘀咕’的饮了起来，放下杯子，她又坐回我身边接着说：“我从来就不相信现实生活里有至死不渝的爱情。小说与电影里的爱情是作者编写出来的鬼话，若当真了，就是傻瓜。”
    “你这是一棒子打死一群人，一概而论。”我的情绪已经稳定多了，声音也渐渐恢复了以往。我用手拉拉被子，捂住腿说：“现实里肯定有真正的爱情，当挚爱的双方一旦碰撞，便是一生一世的承诺与守候，便是唯一的灵魂伴侣。要不然咋会有人是万物灵长之说，人与人又咋有高雅低俗之分呢！要不然咋会有梁山伯与祝英台，《孔雀东南飞》这样的生死之恋？”我越说越激动，竟然伸长脖子与雪萍争论起来。
      雪萍毫不示弱，干脆随手脱去脚上的鞋子，一屁股坐在我床的那端，与我面对面的争论，她脸颊白里透着微红，眼眸亮亮的，一头秀发自然下垂着，灯光照着她半裸的洁白如玉的肌肤，好似柔软的白绸。在我眼前的就是一副美人图，我暗想道。
       然而，她的声音可不像肌肤那样的柔软，时高时低的，好像流淌着的河里的大波浪。“我不晓得啥子叫灵魂伴侣！也不晓得啥子叫生死恋情！我生活在现实里，我晓得现实的残忍与可怕。你追求的完美爱情、诗情画意，在现实生活里原本就是一个梦幻，一个破灭性的泡沫。我承认你清高自傲、出尘不俗，你本身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但清高换不回生活的必需品。如果没有张家夫妇，你现在也不晓得在哪家饭馆、酒店整天面对一大堆永远干不完的脏活、累活。那一盆盆脏碗里没有诗情画意，有的只是老板的指使与责骂......”
      我沉默了！是啊！我们只是低人一等的农村打工妹，我有什么理由奢侈那完美的爱情！在我们家乡，女孩子一到十五六岁，差不多就由老人做主许配人家，结婚后就担负起生儿育女的义务！想到这里，我鼻子酸酸的，又有了想哭的冲动。
       这时，耳边又响起雪萍的声音：“即使你是一块闪光的玉，也会在现实的尘灰里被埋没，闪射不出耀眼的光芒。”是啊！雪萍的话深深触动了我的心弦，几年的打工生涯磨练了我们，现实的无情使我们变得成熟。我是有幸遇到了张家夫妇，才有了学习的空间，有了写作的愿望！也许是我看文学作品太多，把自己的情感溶入了虚无飘渺的想象空间！想到这里，我感觉自己不再那么的迷茫。
     “我们睡吧！时间不早了，明天还有事。”我轻轻对雪萍说。
     “要得！”雪萍抬头看看墙上的钟，已是凌晨一点多了，明天八点以前她又要准时到店，她也有点困了，用手指揉揉眼睛回答。
     雪萍关灯上床后，屋里霎时安静下来，一缕月光从窗口悄悄渡进床前，我把身子侧起，目光静静的凝视着窗外。就这样，昨晚那缕月光又悄无声息的漫进我心房。你喜欢吗？这是我为你、为我们共同的月夜写的《一片皎洁的月光》！耳边又在回荡方浪那令人意乱情迷的声音！那双黝黑的眸子又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连忙翻过身，不让自己看到窗外的月光。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于是忍不住开了灯，我想把那《一片皎洁的月光》永久的珍藏！“你在干嘛？睡吧！”雪萍有些疲倦的说。
    “睡不着，看着外面的月光，我有了写诗的冲动。”我用轻微的声音说。然后蹑手蹑脚从床头翻出我的笔记本，我要把那《一片皎洁的月光》一字不落的全部写在上面，然后把它用永久的记忆收藏！
      我的笔尖随着昨晚的记忆游动，方浪那醉人的呼吸与声音，那浓郁的气息，那黝黑的眼眸全部都融进这小小的笔尖。就当是一个梦幻吧！一个美丽的梦幻！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对自己说。大约半个小时后，我把笔记本又放回原地，这一颗飘荡的心儿才渐渐平静下来。看着窗外，我心里升起了一股淡淡的惬意与满足。
     就在我刚要关灯的那刻，雪萍突然开口了，原来她一直没有睡着。“梦盈，你喜欢文学，你说在文学作品里可以同许多伟大的心灵对话，可以使心灵得到净化；文学里只有真善美，没有现实的庸俗与乏味。但是，你想过没有？文学作品是经过作者精心设计的精神天地，作品里一片落叶在诗人的笔下可以代表一个季节或者象征某种意境。而现实生活里落叶就是落叶，永远不会变成一片森林。”
     听着雪萍头头是道的分析，我无言以对，只有侧耳倾听的份儿！这家伙，哪里学来的大道理！我暗想。片刻后，她又说：“文学给你诗的魂魄与气质，因此你的性格就如同氢气球一样，追求至爱、追求上升向往蓝天，你对金钱淡薄，追求灵魂的充实，从而你与众不同。”
     “喂！你哪里晓得那么多？”我终于忍不住了，好奇地问。
      雪萍嘿嘿一笑，一把掀开被子，坐起来回答：“这还不是受了你的影响！成天在我面前诗啊词啊的！”说着说着，她竟然双手托腮，讲得更有劲了：“我不喜欢看文学作品，看看小说也只是感觉无聊消磨时间，所以我活得真实，对爱情也很现实，我绝不会把童话里的白马王子带进自己真实的生活。选择洪涛我很理智，他有钱可以让我过上富裕的生活，他选择我是因为我的美丽与年轻。试问有几个男人不喜欢漂亮的女人？”
     “你这家伙，你知道洪涛的底细吗？”我仰头反问。
     “我到过他的几处门市，也看了他的好多账本。他出来打拼时很穷，所以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雪萍笑嘻嘻的解释。看来这家伙比我想象中要老练得多！我心里说。
     “你的爱情观受文学作品的影响，你给想象中的‘白马王子’披上一件理想的外衣，‘他’于是成了你心目中的唯一，然而，在现实生活里，那个‘他’并不存在。昨晚你是第一次进舞厅，舞厅内柔和的灯光、优美的动听的音乐、旋转的人群，再加上你体内流淌的孤寂混合着诗的想象思绪，当那个方浪出现时，一个‘白马王子’的形象就在你心里扎根了，那个家伙原本就有一张迷倒天下女性的脸，再加上他又会点诗词，舞姿又不错，于是你就当真了，以为‘白马王子’已经出现。说不定那个家伙原本就是一个社会上的混混，一个游戏感情的老手！幸好今晚他没有去，要不然后果难以想象。”
     雪萍的话让我久久不能平静，她的分析完全有道理，我咋就没有想到这些呢？雪萍说着说着渐渐进入了梦乡，连被子都没拉上，也许是太困了！我连忙起身为她盖好被子。
     看着入睡的雪萍那幼嫩的脸，双颊粉红粉红的，好像含苞待放的鲜花。多么娇艳！多么水灵！我们只有十九岁啊！我们的肩膀还很幼嫩，但这幼嫩的肩膀却已经在变幻莫测的现实里磨练得成熟与老练！是幸？是悲？我迷茫了......

蜀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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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

蜀郡 发表于 2013-2-12 14:46 禁止外链

新年快乐

蜀郡

夜雨 发表于 2013-2-15 13:38 禁止外链
新年快乐

同贺新禧！

YANG

先占位，再仔细阅读，祝楼主新年快乐！

小咪

你好。请问看到我给你发的私信没 ？？？看到后请与我联系！！！

雪江

{:soso_e181:}冷到极点，会热闹的。呵呵——

御风亭

{:soso_e179:}

夜雨

YANG 发表于 2013-2-16 01:18 禁止外链
先占位，再仔细阅读，祝楼主新年快乐！

谢谢老乡，沙发给你留着哦

夜雨

看到了{:soso_e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