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南濮人与明王朝斗争年表

骤雨新荷

  明初朱元章洪武二十七年（1394年），戎县（今兴文县）是明王朝在这一地区对少数民族实施“改土归流”最早的地区之一。因濮人不堪忍受当地官吏欺窄劫掠，部落首领击鼓聚众数百人攻打县城。《兴文县志》：“急调叙南卫左千户所于本县守御。”这场斗争持续到 永乐年间（1403年——1424年），朝廷派遣官兵梁福率大军征剿数月平息。虽然这次濮人的起义失败，但拉开了濮人反明斗争的序幕。其影响了筠边、珙县、高县等地先后爆发了濮人的起义。

    宣德二年（1427年），《筠连县志》记载：“都指挥徐补抚安之。末几，又劫高（县）、珙（县）、长（长宁县）、庆（庆符县，今规高县称符江镇）、江（江安县）等县。”这次是五县濮人起义。宣德“九年又叛，调都指挥李荣，督戎县官兵兵擒杀三十九名（人）。”

    《兴文县志》：“正统四年（1429年）又烧劫各县。都指挥王景擒三十四名。”

    景泰四年（1450年），戎、珙、筠、高叙南一带遭天灾，官府仍横征暴敛迫使濮人再次揭竿而起。《筠连县志》：“声言汉人每年公差下岩征粮害我，我当出报。”杀征粮官吏，“攻各县。屠长宁、劫庆符、江安、纳溪，烧庐舍------诸县为之一赤。”足见战争之急剧。

    天顺元年（1456年），《兴文县志》：筠连各地的濮人“围筠连凡九日”，“叙南都指挥丁信、李英等力战”数日后，戎县、珙县又爆发起义，“连年流劫，总兵官许贵讨之。”濮人起义席卷川南，占县城，毁衙杀官，锋不可当------如履无人之境。地方官府频频告急朝廷，极大动摇了明王朝在川南的统治。明朝中央悉知川南一带是少数民族集居之地，所以《叙州府志、平蛮碑记》记载：“蜀在中国为西南重镇，叛不速讨，诸蛮将望风起事，蜀且得全。”据《成化实录》卷五十三记载：“督兵设策扑俾造荜，复遗民患，------毋容滋长。”派出重兵再次进行镇压。

     朱见深成化元年（1465年），都御史汪浩，都督芮成率官军数万人马征讨，据《成化实录》记载：“贼据险设伏，为梭杆悬垒石以拒我师------贼下镖枪如雨------四出对敌。久不取胜，难以制御。”于是以授长官司为名，诣计分谕濮人前往商议，诱杀大小首领“二百七十余人”。濮人愤恨难妒忍，以治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假投降引都指挥丁实官兵五千余人诱入伏圈全部歼灭。接着乘胜出击，官军溃败“人马坠溪谷者，不可胜数。”成化三年，明王朝恼羞成怒，调集四川、贵州、云南土官兵十八万之众，遣兵部程信帅军挞伐。《兴文县志》记载：“都督芮成由戎县进，都御史陈宜、参将吴径由芒部进，都指挥崔文由普市、水脑进，杀掳濮军二千七十余人，烧毁山寨七百五十六处，粮仓三千百十一所。其后又分兵大肆烧杀，凡斩首三千一十七颗，生擒九百五十三名，焚寨一千七百五十处，禾仓九百八十一所，获铜鼓六十三面。”

    朱厚照正德十年十二月（1515年），部落首领普法恶，在高县、筠连发动了一次声势浩大的濮人起义。据《明史、马吴传》记载：“（普法恶）通晓汉语，晓符录。”他以宗教为组织手段，宣称自己是天官，其子是弥勒佛，其妻为王母。受命于天行道，“潜刻符印，造剑旗，------谓兵不能伤，又谓剑出人头各落，旗动军马自溃。”据《叙州府志》记载：“诸夷俱叛，众几万人，”攻爽克筠连、高县、庆符三县领地，直逼叙、泸，据《筠连县志》称，所到之处“绑掳千百户，杀死巡检，抢掠县令衙署。”明王朝急派巡抚都御马昊，总兵吴坤率汉土官兵数万征剿。据《明史、马昊传》记载：人败“走保青岩”，明军则“分据水口，绝其汲道，方围待之。”濮军粮尽乏水，向南突围，遭官兵伏击，普法恶阵亡，余部转战于川、滇交界地，直到正德十三年才结束这场起义，濮人又以失败告终。

    在这一百二十余年中，濮族与官兵的战争持续不断，濮族的人力财力受到斫耗巨大。在普法恶起义中，伤亡惨重，失败后，官军又大肆“诱杀降人”。有《叙州府志、功宗小记事》记载：“（在濮人集居地）令张官置史，到嶂乘城，分田授地。”抢夺濮人田业，使之无法生存。筠连、高县、珙县所余濮人逼使南迁兴文县，集居九丝山一带，与这里的濮人汇合，此时这里的濮人近十万之众。据《辞源、九丝山》条：“其山接壤云、贵交界相望，周围三十里，四隅峭仄。九有九岗四水，地面极广，下惟一径，可通东北，连峰鼎峙，峻壁皆数千仞。”如此险峻的大山。濮人在这一带的凌霄、鸡冠、都都、等建山寨数十个相峙环绕，地形险峻异常，这里是濮人长期集居的中心。明王朝的官兵曾历次征剿，都有因九丝山天险和濮人的抵抗而陷入困境，难以得逞。据《兴文县志》记载：“首领阿大、阿二、方三乃在九丝山，依山筑城，修建了四十八个望哨楼，三道城门、粮仓、储备了大量的弓弩箭矢；又大兴土木，建造金銮宝殿房舍，自号假王，张赤旗，置宫室百官，号九丝城。”欲与明王朝“分庭抗礼”，并“数犯庆、长、高、珙、筠、戎，逼叙、泸，攻城劫堡，虏杀绅监生员。”川南一带烽火四起，“附郭竟成丘墟。”这支不屈不挠的民族，明王朝必欲置之死地而方得安宁。
朱翊钧万历元年（1573年）三月，便诏令征剿濮人，在宰辅张居正的筹谋下，四川巡抚曾省吾、总兵元帅刘显督率云、贵、川三省汉土官兵十四万扑向叙南。据《兴文县志、平蛮檄》记载：“征剿禁绝为期，------务在犁庭扫穴，震叠天威，一清巴蜀之愤。”官兵们得到指令是：濮丁斩尽、六畜杀绝、村寨烧光、田畴化灭！用血和火将其和族灭绝。据《叙州府志、平蛮碑》记载：濮人与官兵“连决十余战，”凭借九丝同天险，“乘城砖石发标弩，下击栩栩如电霰不休”，九丝山“两壁对垒，中阻长谷”，诱使官军入峡谷“两阵夹攻，无得脱者”。曾省吾见久攻不下，乃传檄责令：“前三日破凌霄，五日破都都寨，今------连月不克九丝，何哉？”责刘显限期攻下九丝城。恰时逢九月九日，为濮族的“赛神节”。濮军连日战斗，加上大雾淫雨夜色伸手不见五指，放松警惕，据《明史、刘显传》记载：“推牛犬饷------将马也兵酗酒自放------方枕籍自坚。”官兵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战机，精选士兵千余人，入夜时分攀岩而上，杀哨兵，举火烧寨。顿时明军杀声大作蜂涌而上，寨门开了，官军向潮水般杀进九丝城。“格杀惯战数百人，前后引火烧城中屯千余，炎焰弥天，贼势穷，赴火坠岩者数万，死伤殆尽。”《叙州府志、平蛮碑》记载：首领阿大“弃垒走”，在鸡冠岭被截就义，方三阵亡母猪寨，阿二退至贵州大盘口被捕杀。《万历武功实录、凌霄都都寨九丝诸蛮列传》记载：曾省吾下令：“有扑斩渠师-----者，赐银三万两；扑获生口一人，赐银一千两；斩一级赐银五百两。其死罪，因能扑斩，得除罪。”官军进入九丝城肆无忌惮杀杀劫。据《万历实录》载：“克寨六十余处，擒斩俘获共四千六百一十五颗，------招安二千三百八十一名。拓地四百余里，又得获铜鼓九十三面。”将山焚为焦土，明王朝仍恐有后患，次年又下令：“九丝都蛮逃匿山箐尚多，------及今不剪，滋蔓难图。令行总兵官刘显，严督官兵尽行剿绝，如或玩寇老师，致贻后患，国法俱在。”于是刘显又驱兵反复收山清剿，《明史、刘显传》又载称：“俘斩千一百余。”历时二年十四万官兵的大屠杀，集居在祖先开垦的九丝山濮人几乎斩尽杀绝，也有剩余的老弱妇幼和伤残人员被迫钻进深山老林。有的饿死冻死在荒山，有的被野兽吃掉，也有翻越重重大山逃到别的部族，隐姓埋名，将“阿”姓改为“何”姓或“柯”姓，近一百五十年的濮族反抗压迫、反抗封存建统治的斗争，在与明王朝的军事较量中完全失败了，这支古老的民族亦就此消失了踪迹，再不复见于史册记载。

     濮族在经历了明万历大屠杀之后，又时隔四百三十三年（1573年——2006年），今天对濮的生活习俗了解，大都是依赖史料中的只言片语；尤其是对濮人的形象——直接反映“椎结”的形态，在当年的濮侯国故地，曾也发现过濮人的石雕像，但经历了数百上千年的风吹雨打太阳晒早已经风化不可识。有关“椎结”濮人形象，在当年的濮侯国今天也难得一见，这具濮族神像，可称得上是研究濮族十分罕有的“奇珍魂宝”。濮人消失了数百年后，民族的的遗存早已是凤毛麟角，尤其，经得起历史检验的的遗物更为罕少，特别是直接表现濮人形象的青铜铸件实物。说他是神，他确也很神，唯有他能栩栩如生地保全濮人昔日的丰采。

    濮民族佚亡了，留给我们许多迷疑，例如，这个民族是属于什么人种？是否如彝族那样，高鼻梁眼窝较深？这尊濮人塑像又有点蒙试利亚型的眼睛，与其它民族有区别。此外，从神坛的浮雕的到证实，濮族受汉文化影响至久至深，吸收了汉族的一些吉祥物作为自己作品的装饰，例如，高浮雕的龙纹。四角的瑞兽，这道有点象狗类的变体。《逸周书、王会》中有载称：“百濮以短狗为献。”之说。从整件文物看，使人感到古拙而神秘，那绿色的铜锈下疑聚着历史的厚重，沉淀着一个古老民族的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