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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2-23 19:1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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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 四川成都
4、省城书场说书人传奇
省城成都“盐市口”,自清咸丰年间至民国,100多年来,都是商铺林立,人气极旺的闹市区。在“盐市口”街转角地方,更有一处热闹所在,那就是在省城内外赫赫有名的“锦江茶楼”。
“锦江茶楼”,是省城的四大茶楼之一。此茶楼一楼一底,最早建于明嘉庆年间,清道光年间重建。其造型别致,厅堂阔大,古色古香中带点高雅气质,是省城有名古建筑。“锦江茶楼”在省城民众间之所以有名,不仅在于口岸极佳,环境高雅,茶品水品亦好,更在于茶楼内设的书场有名。
当年省城有人气最旺的“四大书场”,分别是盐市口“锦江茶楼”,顺城街“安乐寺”茶园,纱帽街“芷泉居茶馆”,以及大慈寺旁边的“锦江书场”。而排名第一的,就要数这盐市口“锦江茶楼”。
而“锦江茶楼”书场之所以能排名第一,又在于常在“锦江茶楼”挂牌说书的,是包括成都在内的整个川西平原“说书家”圈子中排名数一数二的“周天师”。
周天师是本名,还是俗名,已不可考。成都毗邻的华阳人,说书世家出身。其父早年中过秀才,曾受聘私馆塾师,却喜爱说书。有年外出,偶然巧遇一淮阴说书家,颇为相投,并尽得其说书要窍。淮阴说书家,在中国当时说书界,极有名气。
受其影响,其父返川后,开始说书生涯,竟一发而不可收,成当地有名说书家。
周天师自幼聪明过人,口齿伶俐,受父亲影响,尤好历史典籍,闲章野史一类。长大后,子承父业,小小年纪,就随父登场说书。其对历朝历代典章制度,史料故事,下过一番功夫,对古时风土人情,民间习俗,亦颇为娴熟。随父登台说书后,更是刻苦用心,时时悉心揣摩其评书要领秘奥,颇有所悟。操练日久,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说书的功夫和临场发挥,最后超过了父亲。“周天师”说书,在当时一时名声大噪。
其父死后,周天师迁居成都,开始在省城各书场说书。初始,周天师在省城说书家中尚无多大名气。为招揽来生意,也为更多民众知晓自己,他曾一度在自己居所门口,悬挂一块绣有“评书周天师”五个大字的布帘招牌。没想,此举却差点为自己惹下大祸。
旧时,省城地界上,一般市民大众,凡家有冠婚丧祭,做生宴客之类“红白喜事”,家境有限,请不起戏班子唱戏的人家,亦退而求其次,可延请说书人上门说书,以招待邻里宾客。说书家亦常于居所门前,高悬自身招牌,以备市民延请。这本是坊间常例,不足为奇。
而周天师却为自己门前的那面招牌差点惹祸,却在于省城高官的误会。原来,周天师的寓所,在省督院附近。其时,刚好一位新来的省督,赴川到任不久。这位川督是旗人,对川省情形,也多有不熟,就时常于公务之余,带一两名随从微服私访,借以了解地方,考察民情。那日,省督偶过此背街,突见绣有“评书周天师”五个大字蓝底白字的布帘,在一宅院门前随风招展。
省督抬眼望见这五个字,心中顿觉不快。立足细看,越看越觉恼怒。
“评书周天师?何等人物敢如此狂妄!他敢评书?又自称‘天师'?真是妄人妄语。”省督站在那里,当场对左右发话道,“我中华之书,先古圣贤、诸子百家,包罗万象,浩如烟海,他能评得完?恐怕单是一部四库全书,他也是没读通哩,敢来号称‘天师评书'?简直岂有此理!”
省督气冲冲回到督院,当即发话让两名戈什哈去将这个“妄人”,带到督府衙门来,要当面考核个究竟,再作处理。
原来,这位满人省督,不知川人所称的“评书”,其实就是“说书”——讲故事而已。误以为所谓“评书”,是“评说天下之书”。自己又号称“天师”,所以生气。
周天师正在院中喝茶闲坐,突然两位戈什哈闯门而入,不由分说将他带入省督衙门。他一时不知道是犯了什么事,不知所措之下,又不免有几分紧张。
带至内院茶厅一间雅室,省督与周天师隔窗说话,简单问了几句,就喝令让周天师当场“评书”。省督想的是,先让你评书看看,若评不出个所以然,再以“妄言惑众”治罪不迟。
雅室中央置有一木椅,周天师端坐椅上,心中颇感惑然。这是一不知省督为何要他“评书”,二是不知省督个人喜好偏爱,自己该如何开讲?正踌躇犹豫着,不知开讲什么为好。
好在旁边一位师爷是川人,也知道这位不习川省习俗的总督,将“评书”的意思领会错了。可是师爷自己不敢出面说明纠正,怕担“犯上”之嫌。他看出周天师的紧张与犯难,就借送茶水之机,于其身边带点关切地小声说:
“先生,不用急,慢慢儿讲。就给大帅讲你平时最拿手的那番评书来听。”
经师爷这一提醒,周天师慢慢稳定了自己的情绪,略作思索,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气,清了清噪子,从容开讲。
此时他心中想的是,从经验看,如今高官,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大都酷看爱听《三国演义》,于是就择了段“三国”中的“赤壁大战”前的“舌战群儒”一段,徐徐讲起。开讲中,他尽力刻画诸葛亮的超常本事和学问,在东吴群臣围攻下,如何“舌战群儒”。讲书时,周天师尤其注意渲染诸葛孔明的机智、计谋、果敢和辩才,以及东吴满朝谋士群儒,各不相同的众生相。讲得层次分明,头头是道,绘声绘色,生动形象。整个故事情节,既富于兵家计谋、官场斗智,又充满人生哲理和民间野趣,引人入胜。让人听起了开头,就舍不得离去,直到听到尘埃落定为止。
隔窗听书的省督听过一阵,方才明白这“评书”,实则是京城一带亦有的“说书”,即通常所说的“讲历史故事”,而且渐渐听得有味有趣。听到最后,竟是听入了神,听入角色,兴味颇浓。
周天师这天入省督院评书,不仅最终“免祸”,而且“因祸得福”,在省城声名大噪。原来,这位满人省督,从此迷上说书,而且非听周天师的说书不可。
当然,以省督之尊,不可象一般民众,或是低级官员那样,到茶楼或书场听书。所以,每每公务之际,听书的瘾来了,就让人将周天师请来省督衙门内院,置上好茶好烟,将其迎至上座,为之说书。这个时候,包括总督身边的幕僚师爷,以及省督院的其他大小官员,甚至包括衙役杂役,亲兵等人众,也可在一边旁听。
如此,周天师的说书,在省城官场内外,陡然名声响亮,也自然影响到成都地界内的茶楼和书场。各大书场亦竟相邀请周天师登台说书。周天师由此成了省城评书界的“头牌红人”。当然,周天师登台最多的地点,乃是地处闹市中心,又离省督院最近的盐市口“锦江茶楼”书场。
周天师成了“锦江茶楼”挂头牌的说书家,虽茶楼的茶资比省城其他茶楼贵了一倍,但其仍座无虚席。许多时候,还要临时加座。听书者,除省城的乡绅富商、文人士子这些有点身份的人物外,还多有省城各衙门的中下级文武官员,以及幕府师爷之类官场人士。
文子庶出身文士,却与草根出身的牟德荣一样,自小酷爱听书。来到省城以后,对省城书场不同于乡镇茶馆听书的格局和气场,以及说书家各自不同的风格气质,有了更多的了解,也不免让他大开眼界。他自然成了成都各大书场的常客,当然,来得最多的,也是这盐市口的“锦江茶楼”。而且,多是冲着周天师的名气而来的。
也正是在这书场里,文子庶意外巧遇了曾在困顿中为之“仙人指路”,又让他在省城官场拓展人脉 关系大有助益的“恩人”罗泽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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