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楼主 |
发表于 2012-2-23 19:57:04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四川成都
10、乡下小财主出狱时跪拜不已
下来,郭某立马找来那郑姓“官司客”和宋世贵,对两人摊底说,这件官司衙门里有人发话了,官司不宜再打。考虑到此前各位的辛苦,愿出几十两银子摆平,补偿大家。然后,当场拿出50两银子,郭某说,宋世贵作为原告,这些日子多有花费,可得30两银子,郑某也尽了不少力,有20两银子作此番辛苦钱。
哪知,两人却不干,尤其是宋世贵。他原先盘算的是,姨父黄富安那家产,值几百两银子,他霸占下来,除去开支打点,就算减去一半,也有二三百两银子可得,如今只弄到30两,才十分之一,很为“吃亏”。他立时叫嚷起来,说是县衙不让他打官司,他告到州府省里去。
郑姓“官司客”也是原想弄百十两银子,现今20两银子就打发他,也觉几个月忙前忙后,鬼主意把脑壳都想爆了,才到手区区20两银子,心中颇觉不爽。
郭某见两人不听招呼,似乎不知天高地厚,立马变脸,收起银子,拂袖而去。回衙门找“李歪嘴”如此这般诉说一番,又说宋世贵扬言要将官司打到州府省里去。
“李歪嘴”一时也没了主意,沉吟一番,让人通知牟师爷到河街茶馆一谈。
牟师爷匆匆赶到,一看“李歪嘴”那脸色,料知事情不顺,一问,果然如此。“李歪嘴”试探说:
“牟兄,你看此事咋整?”
牟师爷其实早装着一套对付办法,不过不急于说出来。他端起茶碗喝茶,露出沉思之色。
“李歪嘴”在县衙混日子不是一年两年,阅历颇深,他当然知道这位有名的自流井盐商师爷,身上不是只有陪人吃茶喝酒送银子那点功夫和手段。牟某带头率队砸打官府水厘局和票厘局,又买通县衙捕快沿滩拦截药杀“刘铁棒”,这些一般师爷不敢为的传奇经历和狠辣手段,“李歪嘴”也隐约听说过一些。“李歪嘴”心里寻思,如今这事要搁平捡顺,恐怕得用些“非常手段”。
不过,他不能说破,毕竟他有官府衙门这种身份。
两人默默喝了几口茶,牟师爷看出对方心思,笑了笑说:
“李兄,这世道也好,江湖也好,还得有点规矩是不是?宋世贵那小子和郑某官司客,硬要来个‘瞎子过河——不知深浅’,有点坏了规矩是不是?这事你等不用管它,我来搁平他两个。李兄,你请转告衙门郭典史,事情该咋办还得咋办。”
“李歪嘴”巴不得牟师爷如此说,笑着一拱手,说:“不好意思,劳得牟兄费神。”
回到“福东来客店”,牟师爷找来二莽娃,如此这般吩咐,两人又商议了好一阵。
第二天,宋世贵和那郑姓“官司客”,分别收到来历不明的字条。宋世贵字条上写的是:
“限三天之内撤诉,滚回永年乡下,当心小命!”
郑某字条是:
“为虎作伥者难有好下场,望君深思。”
宋世贵混混出身,不知深浅,看完字条,勃然发怒说:
“我宋世贵一向天不怕地不怕,整毛了,老子也不是吃素的!”
又找一帮混混哥们商议拿主意,各人说法不一。有人说,这条子怕是有些来头,须当心为好。有人又说,这是虚张声势,把我等当街边小儿威吓。有人说,黄富安已关在狱中,黄家的人再弄也弄不出什么名堂。多数人表示要为宋世贵撑起。
如此过了两天,也不见再有什么动静。宋世贵在一帮狐朋狗友鼓噪下,决心不撤案,私下还准备了些刀棍防身。倒是郑某隐隐觉得不安,两天后找郭典史表示自此不再介入此案。郭某对他好言劝慰,又说,最好把宋世贵找来,一并将案子撤了。郑某有苦说不出,只好听任事情发展。
第三天晚上,一帮混混哥们又为宋世贵喝酒壮胆,有两三个人,还随身带了刀棍,以防不测。一帮人在东街一家酒馆子里闹到二更天。出门时,都有醉意。
宋世贵往在南门一家客店,几个朋友说护送他回店歇息。宋世贵酒兴未消,挥挥手说:“不怕,我不相信有人敢把鸡巴给咬了!”说完,偏偏倒倒往南门走。分手时,还是有人不放心,派了个身上带有把砍刀的小混混随之一路护送。
过了一个街口,是条窄巷子,隐约望见暗处有几个人影。宋世贵突然酒醒,心里有点发虚,脚下也就迟疑。“混混”将砍刀拿在手中,比划着说:“宋哥不怕,我有砍刀,哪个敢生事,先砍他狗日的几刀!”
宋世贵壮了胆,两人一路走去,“小混混”将砍刀挥了挥,意在让人看见,吓吓对方。几个黑影没动。两人心喜,以为吓着对方,大胆前行。
哪知刚要擦身而过,黑影中有人伸出一只脚,望持刀混混脚下一扫,其当即扑倒,砍刀飞出几尺之外。那人又顺势踢了他两脚,喝道:“狗仗人势的东西,今日先饶你小命,快滚!”混混爬起身即跑。
与此同时,宋世贵被另外两人掀翻在地,有人往他嘴里塞上破布,缚了手脚,装进一个麻袋里。几个人扛起麻袋,直奔沱江岸边。到了僻静处,几个人将麻袋放下,坐在沙滩上抽烟歇气。好一阵说笑。
烟抽过,几个人望麻袋一阵乱踢乱打。宋世贵嘴里塞了布,叫不出声来。踢打一阵,为首者解开麻袋,将其拎出来,丢在沙滩上,喝道:
“姓宋的,你为人太过歹毒,连亲戚长辈的家产也敢霸占,还让人家吃官司,你这种蛇蝎心肠的人,阎王早就要收你的命。”
说罢,又上前踢了宋世贵两脚,继续喝道:
“我等乃兜山宋天棒的人,此番特来替天行道,为民除害,早该丢你到沱江喂鱼去。当初念你与我寨主同姓同宗,饶你一条小命,让你三日内滚回永年,没料你小子不识好歹,赖着不走,还口出狂言,今日得让你尝尝江水的滋味。”
说着,一招手,两个人上前来,将宋世贵抬起,就往江水里丢。不过,仅是在浅水边浸了几回而己,未往江心深水里丢。如此浸过几次,宋世贵已全身从头到脚湿透,江风一吹,更是冻得全身发抖,差点闭气。
浸过,重新丢在江边沙地上,掏出嘴中破布,那为首汉子冷笑着问:
“沱江水滋味如何?想不想再吃点喝点?”
宋世贵叩头如捣蒜,连着结结巴巴求饶道: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只要能饶小人一命,说什么都听大王的,做牛做马,当儿当孙,都是办得到的,只求饶我一命,大王怎么说,小人就怎么做!”
“那好,姓宋的小子,”为首汉子想了想说,“看你尚有悔改之心,今日姑且饶你一命。你听清楚了,三日之内到县衙门将官司撤了,滚回你永年乡下,寻个正经事情过日子去。还有,今后你胆敢再找黄家的麻烦,到时新账老账一起算,决不宽恕!反正永年离兜山不远,你一举一动,我等了如指掌。听明白没有?”
宋世贵自是连连应诺,又是称谢,又是发誓诅咒,生怕对方一时改变主意,丢他去了沱江喂鱼。
为首者让人给宋世贵松了绑。不过,临走,又略改变了主意,望宋世贵说:
“怕你这人过了身不长记性,还是给留点纪念为好,让你终生终世也记得此番经历。”
说完,使个眼色,手下一个兄弟应声上前,拉起宋世贵一只胳膊,一使劲,宋世贵叫唤一声,那胳膊立马坏掉,今后哪怕治好也是半残废。
几个人丢下宋世贵,扬长而去。
第二天,捡下一条小命的宋世贵,在小客店昏睡养息了一个上午。到下午,他勉强起身,拖着那只坏了的胳膊,找到郑姓“官司客”,商议撤诉事宜,郑某见宋世贵这番模样,立时明白了怎么回事。两人再无多话,到衙门找到郭典史,要求息诉撤案。
三个人到西街一家茶馆说话。宋、郑两人皆神色黯然,话语不多。只说尽早将案子撤了。郭某猜不透背后发生什么事情,让两人突然间改变了主意。对此他自是求之不得,于“李歪嘴”那边既有个交待,自己也有了面子,又有现银可得,省去许多麻烦。不过,他还是说了句:
“早该如此。”
言外之意是两人当初听招呼的话,也不会如此落得两边不讨好。
郭某还是按当初承诺,拿出50两银子,给了宋世贵30两,郑某20两。几天后,宋世贵带着除去各类开销,剩下的10两银子回了永年。后来,听说在镇上开了家小茶铺,从此守着茶铺过日子,也没听说再生过什么事。不过,平时交往闲谈中,只要有人提到“兜山草寇”或是“宋天棒”的名字,宋世贵总会立马变颜,眼里闪出一丝惊惶紧张神色。
其实,那晚上收拾他的,不是什么兜山“宋天棒”的人,而是二莽娃带两个何老三留下的兄弟伙干的。“宋天棒”不过是吓唬他而已,故意说给他听的。也防其上官府报案追查,预留一条退路。
“乡下小财主”黄富安获释出狱那天,“孙猴子”带着黄的小儿子来县狱“卡房”接他。
黄富安开始还不相信这是真的,呆愣半天,看看儿子,又看看孙头,恍如梦中。待终于回过神来,才望旁边笑而不语的王朗云当头便拜,重磕了几个响头。又让儿子来磕头,再三称谢救命之恩。
当然,也谢过了“孙猴子”。“孙猴子”也知趣地说,他自己没帮上什么忙,全是朗翁一手让人在打点交涉,都是朗翁的面子。
王朗云沉稳笑了笑,说:“一点小事,何足挂齿。”又说:“孙总管也出了不少力,日后多记住孙头的好处。”这话让“孙猴子”颇觉受听。
临出门,王朗云不忘告诫黄富安说:“回了永年,把身子休养好了,当应抓紧找宋家老子,把油房地界事情处置商议个明白,再立约为凭。不能再因小失大。”
黄富安连连点头,称谢而去。
黄富安案件的处置和最终结果,也让“李歪嘴”、郭典史、“孙猴子”这些县衙实权人物,再次见识了盐商王朗云及其手下师爷的手段和能量。坊间民众则是一边倒地说王朗云的好。毕竟这事是为蒙冤遭难的当事人伸张了正义,也一定程序上惩治了社会黑恶。这些都是官府无法做到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