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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2-23 18:5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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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 四川成都
6、王朗云深夜应变
打水厘局的当天,珍珠寺“宝善祠堂”一切如常。王朗云一般起身很早,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从年轻起,他就恪守着祖训:“黎明即起,洒扫庭除”,绝不懒散贪睡。
“王三畏堂”发家后,他掌管经营着如此大一摊家业,更是勤勉有加,自责甚严,对自身乃至身边家人的起居住行等,立了比较严格的一些规矩,其中首要的一条,就是每天必须早起,不得贪睡懒觉。不管夏季,还是冬日,都得如此。
每日起床后,王朗云照例要在床前窗边椅子上,面壁静坐一刻,大约20来分钟,这是多年来持之以恒的习惯。每日从不中断。静坐时,双目微闭,调匀呼吸,专守意念,如庙中高僧“打坐”一般。这在王朗云来说,有两大好处,既是养神,又是清心,兼静心思索些事情。静坐时,大致将自己一些事,通通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如圣人所说“守身自省”。最后,将当天应做之事,也细细思谋一次,该办的,该及时处置的,该作决断的,一一想过。如此,自己心中就大致有数了,白日里处理起来,也更加得心应手。
由此,每日早起静坐之后,王朗云总是显得精气十足,神情饱满,胸有成竹的样子。
面壁打坐之后,每早接下来的一件事,就是祭拜祖宗。必是漱洗一番之后,衣冠整齐,面容净洁,于堂屋里供奉着的祖宗牌位前,焚香而拜。这也是每日早上的必修课。不仅自己要拜,他还立了规矩,家族中的人,都得拜,否则就是对祖宗的不敬。
拜过祖宗,王朗云才出门到后花园里活动活动。有时是绕园子小路随便走走,有时又做做他仿效古人“五禽戏”,所自编的一套健身动作。遇到侄子王坨在园子空地上习武,操练拳脚,他偶尔也停下来看看,指点评论几句。王坨对这个被他视为“武功外行”的四叔的指点,并不当真,也不反驳,只不过笑笑,继续操练。不过,从骨子里,他对这个有时不免过于严厉的四叔,是佩服得很。认为好在有了这位能干而且胆识过人的四叔,才让王家祖业,能发达兴旺至此。
这天早饭后,王朗云照常在花厅理事,将各井灶柜房、帐房、各枧号、各商号报来必须经他处理定夺的大小事情,一一处理完毕。这时,有消息报来,牟师爷将当日将参与起事的40盐工,已挑选妥当,正集合在离釜溪河“上桥”不远的“同兴井”灶房,准备开饭。
“同兴井”距珍珠寺不远,王朗云立即叫人传话给带队的牟师爷,让这些人午饭尽量吃饱,养精蓄锐。
午饭后,王朗云照往常习惯,午睡小憩一会。下午,没有特别事情要处理,他就在花厅里喝茶点烟,如平常一样安闲沉着。其间,他已先后安排了三批“探子”,在沙湾水厘局及分县衙门一带,观察动静,有什么消息,随时回珍珠寺祠堂禀报。
天黑不久,就得到预先布置在沙滩望风的探子上山回报,沙湾水厘局被打砸一空,牟师爷已带队撤了。王朗云一块石头落地,端起白银水烟袋,接过旁边小丫头递过来的点燃纸捻,微微眯眼,很舒服地抽了一口,吐出烟气,才口里轻轻说出几个字:“天意如此。”
说完,放下烟袋,走到堂屋正中供奉的祖宗牌位前,整整衣衫,躬身朝祖宗,一拜、二拜、三拜。边拜边心里默诵道:“列祖列宗在上,祖宗显灵,保我王三畏堂基业。”
拜过之后,又对着祖宗牌位立誓道:“有我王朗云在世一天,乃倾全力保王三畏堂基业家产不败,永世兴旺繁荣!”
拜完祖宗牌位,落座于宽大楠木太师椅上的王朗云,才很舒心地拿起丫环递过来的青花细瓷茶杯。不过,当他揭开茶碗,刚呷了一口,门外又有第二拨探子来报:东嶽庙票厘局亦被打砸一空,牟师爷带一帮人等已安全撤离。
这次,王朗云先是一愣,心里说:“怎么连票厘局也打了?”
不多时,牟师爷风尘仆仆返回祠堂,一脸劳累紧张状。王朗云急唤至密室,详问经过。牟师爷自然一五一十详报经过情形,却没谈刚归来未见刘铁棒的那份心内担忧。想起牟师爷尚未进晚饭,王朗云出门吩咐下去,让小厨房备丰盛夜餐,亲陪牟师爷进餐。
餐时,却见牟师爷几次欲言又止,似有什么话想说未说。王朗云有些奇怪,追问下,牟师爷才终于说起,东嶽庙打票厘局,自己对刘铁棒似乎未归的担忧。
“最后撤走时,你没清点人数?”王朗云问。
“打沙湾水厘局,走时点过人数。”牟师爷如实回答说:“再打东嶽庙票厘局时,因事急,来不及清点,只问了问还有人没有,说是没有,就撤了。”
说话间,已有探子入报,刘铁棒于票厘局醉酒不醒,被官兵捉获,现已押回分县衙门。
牟师爷一听,果然被刘铁棒坏事,心内颇觉不安。王朗云听得此番消息,虽微皱眉头,却颇有大将风度,挥手让探子去再探消息,却反而回头安慰似地对牟师爷说:
“单是一个刘铁棒,尚不足以搅乱大局。今日里辛苦了,师爷先下去安心歇息。如何应变,容我细细考虑再说。”
想了想,又对牟师爷说:“今晚恐怕还有事要作些商议,师爷你也别回家了,就在祠堂客房住下,说不定有些事还要与师爷商量。”
牟师爷退下后,王朗云捧起水铜烟袋似要抽烟,又欲抽未抽,可纸捻点燃,独自望着纸捻子在手中慢慢燃尽,那烟也始终未抽。仍是个人深思出神。未几,又放下铜烟袋,独自绕室而走,脚步先慢后急。
未及走上几圈,又有探子来报,分县衙门果然连夜开审,已经对刘铁棒动刑开打。
听到这最新消息,王朗云脚下步子愈发走得有点急了。急走几圈,步子渐渐放慢。又是缓步而绕。最后,向身边人发话说:“请牟师爷来。”
回客房休息的牟师爷其实并没有睡。出了如此大事,他哪里睡得着觉?只在客房喝茶思虑事情,他估计东家王朗云可能还会叫他。所以听到上房叫他,就立刻过来了。
此刻,王朗云已回坐到自己的太师椅上,正捧着烟袋沉思不语。见牟师爷进来,他招呼牟师爷在身边椅子上坐下,缓缓说:
“今天的事看来得有些麻烦了。也不怪师爷,只怪这刘铁棒贪杯误事。刚才有报来的消息说,分县衙门连夜开审,已经对刘铁棒动了刑。只是不知官府眼下到底掌握了些什么证据,事情会牵涉多深。”
说到这里,王朗云略作停顿,望着神色略有不安的牟师爷说:
“看来,还得麻烦师爷再辛苦一趟,带两个人一起,立即赶到分县衙门,设法找人打听今夜堂审的相关情况。打听之后,立即让人报回,以便及时寻求对策。”
牟师爷此刻自是义不容辞,当即选了两个办事比较精明细心的跟班,带在身边。正准备动身,王朗云又吩咐道,身上带点银子,以便临行急用。
牟师爷一行赶到分县衙门,此时已近半夜。分县衙门里面,灯火通明,堂审正紧。衙门两道黑漆大门虽未关闭,却门卫森严,让人却步。牟师爷远远站在街口想了想,心内有了主意,就带了跟班走上前去,对守门的两个衙役打了个躬,假称自己有冤情,须连夜向大老爷投状诉冤。
其中一个门卫役差喝道:“大老爷正在问案,此刻,哪有功夫受案?还不赶快退下!”
牟师爷不急不恼,从身边摸出两个2两重的银锭,悄悄递过去,低声说:“麻烦差爷辛苦一趟,找衙门刑名宋师爷出来一趟。我是他亲戚,有事相告。”
见有银子可得,两个衙差态度大变。两人商议一番,其中一人当即进衙门,不一会,就果然随衙门宋师爷一起出来。
牟师爷将宋师爷唤到一边,随手送上20两银子,低声俯耳几句。宋师爷也不推让,收下银子,遂将此刻堂审情形说了个仔细。
据宋师爷说,堂前审问,严刑之下,刘铁棒虽所知不多,但已供出此番砸打水厘局,是王四大人、颜老太爷喊打的。说到这里,宋师爷意味深长地看了牟师爷一眼,又说,刘铁棒还供出,带队的正是牟师爷,只是还没有说出名字。
牟师爷赶快拱手说:“还望哥子多多关照。王四大人那里,自有重谢。”
宋师爷一笑,说:“自然会有关照,日后可别忘了请兄弟喝杯茶。”
牟师爷说:“喝茶喝酒都包在小弟身上,王四大人什么时候亏待过你?”
宋师爷听了,只是点点头,不再说什么。稍停,又透露说,刘铁棒所带写有“永兴井”字样的挑水扁担,已被分县缴获,作为重要物证归案。
宋师爷说过这些,称堂上还有事,便急匆匆要返衙门。牟师爷再三称谢,又交代说,如有重要消息,望随时通报,自己在旁边客店开的一个房,呆在那里,随时可找。
牟师爷当即安排一名跟班,赶回珍珠寺,将这些情况,及时禀报王朗云。自己果真带上另一名跟班,在分县衙门对街一家客店开了个房,作为落脚处。
那客房在二楼,正对分县衙门。衙门各色人等的进出动静,从窗户上一望可知。牟师爷安下身后,让跟班守在窗前,仔细打望衙门大门前后情况,以便随时掌握分县衙门审案及其他可能的动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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