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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失眠,不过也舍不得睡去。想起了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男人,特别特别地想。
我们认识三十多年了,已经记不清楚那时的他,是怎样一副模样。但那时的事,实在是扎扎实实地刻在我的心里,如果下辈子再下辈子再再下辈子我还是我,我发誓我决不忘记!
他是我的父亲!我想说一句特俗但最真的话——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最好的父亲!
我可以自信满满地问每一个人:“你从小到大被你爸爸训过打过吗?”有多少人能摇摇头回答这个问题啊?我能!我特骄傲地说:“从小到大,爸爸从来没有骂过我,打过我,没说过我一句重话,没动过我一个手指头,没有一次责备我的眼神,没有一张向我发怒的脸。真的真的,我真的有这样一个爸爸。”
小时候我们一家常常看电影,看些啥电影早已不记得,记得的便是我坐在爸妈中间,爸爸不停地给我剥瓜子,一颗一颗地吃不给力,我们就改为剥完十颗吃一口,再剥十颗吃一口······现在看来,估计爸爸都没能撑撑展展看过一部电影。眼看电影快结束,我便闭上眼睛耷拉着脑袋假装睡着,任由爸爸是背还是抱的把我弄回家,然后换妈妈抱我爸爸给我洗脸洗脚,至今都还能记起当时努力伪装心里偷乐的感觉,估摸一切就绪快要上床了,便睁开眼睛坏坏地笑一场。现在再看来,这样的戏应该不止上演一次,难道他们每一次都上当吗?哦,应该是宁愿上当也不愿意去冒险吧,冒把真睡着的女儿弄醒的风险。
有时候多想看看爸爸生气发火的样子,偶尔我会拿着试卷哭兮兮地骗他我只考了70分, 他也不过云淡风清,依然奖励我零花钱,现在想来,要么他相信自己的女儿不只靠70分,要么考70分的女儿在他心中都是最棒的。
提到零花钱,每一次我张口要,爸爸都是有求必应的。小时候五毛钱还是一元钱一瓶的橘子水是有多奢侈啊 ,老爸哪一次拒绝过我呢?后来家里条件不好,妈妈省吃俭用常常告诫我,爸爸总背地里悄悄满足我,那应该是母亲至今都不知道的秘密吧。
上小学时,我常邀请伙伴们到我家玩。晚上睡觉时,因为房间在楼上,于是我们在楼下洗完脚就撒赖,故意不拿拖鞋,赖着爸爸将我们一个一个背上楼,妈妈就在旁边笑:“看看你们长甩甩的,还要你爸爸背。”我敢打赌,如果我在同学家,她们的爸爸是不会这样背我的,但是我的爸爸会这样背她们哦,因为我的爸爸是最好的!
八岁那年,我有了弟弟,爸爸因此丢掉了工作。在孩童的眼里,那是怎样一个小乡镇呢?往日那么爱我的叔叔阿姨好像没那么爱我了,我好像也忽然长大了。现在有时候想想,奇怪自己还挺能吃苦的,应该遗传了爸爸吧。他煮过酒,我看见他煮糟子抬酒缸;他改木料,我看见他在机器上推来推去满身是木渣;他和朋友合伙经营煤厂,四处奔波大半夜才回家;他去山西买一批货,被抢得只剩下再三央求才留下的几元电话费,在火车站熬了一夜。起起落落坎坎坷坷,父亲这一大半生吃了太多我不敢想象的苦,在他人生的最低谷,我却没能和他一起度过。那一段本该是我们一家共同面对和承受的苦难,我却因为读书而冠冕堂皇地逃开了。
肚子有点饿了,如果现在爸爸在我身旁,我肯定他会去给我做一碗苕粉,稠稠的,锅底要有点糊,然后端到我的房间,就让我在床上吃。如果能回到农村老家,如果我在火炉上烤粉条,我肯定爸爸会说:“你那样不行不行,我来我来。”是呀,爸爸烤的粉条白白胖胖的,我还肯定他一根都不会吃,全给我。
我爱爸爸,这句话我在心里想过千万遍,怎么爱他呢?小时候我想谁要是伤害我爸爸我就和他拼命,长大了我想如果可以,我愿意减短我的寿命来增长爸爸的寿命。我知道我躲不了一场空前的苦难,爸爸妈妈总有一天会离我而去,我畏惧得想一想便要掉眼泪。所以,我应该为他们做些什么呢?可是,我太会想却太不会做了,我没有为他们做任何事情。今年妈妈的生日,我顾着旅游忘得一干二净,爸爸的生日我忙着比赛也没能多陪陪他,偶尔回家也只当住住旅店图个放松,离“尽孝”二字差得老远。
这几年,陪着老公一路走来,一心经营着自己的小家,把爸妈抛得太远。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那是怎样一种终天之恨?不敢轻易承诺,只求我,求求我,把我这颗只会想不会做的心,收一点点,再收一点点,回到最初,回到原点,回到咱爸妈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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