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秋水长天 [img]禁止外链[/img] 五岁的时候,爷爷为我编制了一个小背兜。其体积只有大背兜的五分之一,高度仅及大背兜的一半,特精致。因为喜欢它,以致于让我以后很长一段时间爱上了割猪草。
起初,只是想用一用这个精美的东西,学着大人模样,拿上镰刀去地理割上一阵,待装满后,幸福地背回去。渐渐地,不管天晴下雨,隔几天不去割上一背,就不习惯了,似乎生活中少了点什么,以至于那个背兜被我一年多的时间彻底用坏了。此后,便有了新的更大的背兜。
家乡的猪草资源十分丰富,几乎有耕地的地方就有猪草:田坎上、地坎上、沟边上、甚至耕地中间。春秋天有蒿枝、麻猪草、木香菜…夏天就更多了,有竹叶菜、娜米藤、熟地草、鱼鳅串…就是冬天,仍有鹅咡肠、野棉花、活麻等,让人不至于不满载而归,更不说无材可取、空手而返了。
幼时割猪草,多半是跟着大人的屁股,把它当作一件娱乐或活动,最多只约上一两个小朋友。十一二岁时,割猪草成了一项任务,既然是任务,其热情当然会减退一些,幸好,割猪草的组织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通常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大家就约好了活动的地点,饭后各自出发,到某一地点集中后统一行动,通常是五六个人一帮,多时达到十来个。
提高割猪草的速度是有要领的,就是要能边割边存放。因此,大家都背着背兜,边割边将猪草反手丢在背兜里,适时将其按紧。待背兜将装满时,将猪草倒在地上,取一支树条或玉米杆插上固定。再如法炮制割第二背,最后将原来割的装上,系上绳索,便大功告成。如果天色尚早,还可就地取材,来几盘和尚棋、跳几盘梯或者划几盘跑逮。
后来,大家娱乐兴趣越来越浓,要玩舒服了以后,再开展工作。对和尚棋、跑逮这些也不咋感兴趣了,一般是带上纸牌,打对对和、打甩二或打斗十四。时间长了,纯娱乐的打牌尽都不过瘾,说是不刺激,于是就打牌赌猪草。所有的人分作甲乙两组,实行淘汰赛,第一轮败下的每人割四背猪草,第二轮败下的割三背……最后甲乙两组的一二名共四人重新组阁,他们不仅取得长时间的娱乐权,还有对败北者的工作的绝对指挥权和工作成果的验收权、参与平均分配劳动成果的特别权力。所以,大家都想方设法战胜对手,争取留在最后。如果正在决定胜负时就遇上天下大雨,大家就只有把很少的猪草装在背兜里,尽量抖松,回去交差——刚到地里就下雨了!
当然,也有大人指定我和我姐姐一路去割猪草的时候。姐姐肯长,那时就有一米五几的个头了,因此割起来是没我“浏连(动作灵活,干活快)”的,所以其成果经常在我之下。每次割草回家进门后,我总要放慢脚步或高声说话,故意让母亲看见 “姐姐没我割得多”这个事实。母亲也总说:“么儿攒劲,你割得多点!”对我来说,这是最大的“以资鼓励”,哪怕淋了雨浑身湿透了。姐姐对这个结论,也是无可奈何认可的,直到有一天。那天,我玩去了,把背兜里的猪草抖得松松的看上去都比姐姐的少,于是,我就央求姐姐和我换来背,想保住“么儿攒劲”这句鼓励。哪知母亲刚把那句话说出口,姐姐就不认帐了:“那背才是我割的!”母亲笑着说“么儿是亏也吃了,底也丢了哈!”为此,我让姐姐付出了一个星期不同她一路上学的代价。
现在,我的女儿已到了当初我割猪草的年龄,只是,她没有机会知道野烟这些貌似猪草的东西猪不会吃,当然她更没机会体会她老爸当初在他母亲当着众人的面说“这猪肉是我么儿割草喂出来的”时的成就感了,我自己也再未曾吃过当时那样香的猪肉。于是,有机会下乡村,总爱搞点当初只有猪会吃的木香菜啦、豆瓣菜啦什么的带回家摆在餐桌上,有时还邀请朋友来品尝这些野味。我的猪儿如果有灵,当“含笑九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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