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沫染mr 于 2015-7-31 11:15 编辑
二十世纪中国十大大师之一——吴宓 筠连县沐爱中学退休教师 曹取吴 (一) 二十世纪中国十大“大师”有:“文学巨匠”鲁迅 、“书生本色”吴宓、“艺术情痴”徐悲鸿、“天才巨擘”郭沫若、“建筑泰斗”梁思成、“晚成大器”齐白石、“一代宗师”胡适、“艺坛翘楚”梅兰芳、“画坛大师”张大千、“扣歌行扳”阿炳。这不是那个高官和“权威”私定的,是广大社会各界上层智者公认的。
吴宓(1894——1981)、字雨僧,清德宗光绪20年(公元1894年)8月生于陕西省泾阳县一个门阀世家。他幼年丧母,过继给嗣父吴仲旗为义子。吴仲旗曾担任陕西省都督的参谋长兼秘书长,凉州副都统,辞官后赋闲上海滩。吴宓随嗣父在上海长大,清朝宣统2年(1910年)考上“清华大学”的前身“清华学校”,两年后暴发推翻清朝的武昌起义,清朝被推翻。吴宓考上了“庚子赔款”的官费留学生,走进了哈佛大学的校园。在这里,他结识了日后中国顶尖级的学术大师陈寅恪。二人因出身和经历、以及志趣和爱好的相同,称为莫逆之交。
在“哈佛大学”,吴宓的两位导师是:著名的法国文学教授白壁德、和文学评论家穆尔。吴宓师从二人,深受影响。在古典文学、诗歌佛学等众多领域造诣甚深。归国后,怀藏“白壁德主义”的他以学贯中西坚决捍卫传统国学而知名、并逐渐形成了新的派别——“学衡派”。
由于“学衡派”力持旧学,反对新学,无形中便与陈独秀、李大钊、鲁迅兄弟和胡适为敌,几番口水仗打下来,早已被打得落花流水。吴宓学成归国后,即与陈寅恪等被聘为“清华国学院”的导师,在他的教帜下,闻名于世的著名学者就有钱钟书、王力、傅斯年、季羡林等。这几个人中,除了傅斯年去了台湾,剩下诸君在1980年代因文化断代,又成了治学的中流砥柱。从这一角度看,“学衡派”大获全胜于无形,足可见吴宓的深远影响。
民国30年(公元1941年)吴宓流寓昆明,执教“西南联合大学”。早年出身无锡名门望族的钱钟书,他因父亲和吴宓私交深厚,延请吴宓关照。吴宓便让钱钟书在“清华学校”旁听,给他补习了大约一年有余的外语,使他的学业大有长进、后来考入外语系。再后来留学去了法国。应该说,钱钟书学有所成,成为学贯中西的顶尖学者,是得益于吴宓的某些帮助。现在他从法国留学归来,转程到昆明,找到恩师吴宓,是希望得到恩师帮助。
当钱钟书确定归国后,吴宓便与“西南联合大学”约定,聘他为教授,校方也同意了。系的负责人陈福田在吴宓给钱钟书的信中也附有便函,只是没有下确切聘书。但待钱钟书与“西南联合大学”校方详谈后变了卦;他们告知吴宓,说钱钟书学问尚欠火候,暂时还只能聘为副教授。校方易撤,吴宓失望之余,便劝钱钟书去“湖南蓝田师范学校”任教授,而且亲笔写了推荐函。不久,通过校友——后来的著名语言学家王力推荐,又调职广西省“桂林大学”。时逢抗日战争相持阶段,更加钱钟书来往颠沛流离于交通不便的西南山区,钱钟书难免对师尊产生埋怨之情、由于缺乏交流,师生矛盾日深。几年后,有人传话给吴宓,称钱钟书评价自己的老师:“吴宓太笨、傅斯年太迂、叶公超太懒”。从此师生感情相去日远,老死不相往来;这桩文坛公案到半个世纪后仍未了结,晚年闭门谢客、潜心治学的钱钟书后来在很多不同场合否认:“我从来没有说过吴宓太笨的话”,可惜的是此时吴宓早已离开人世、成为古人、师生已经无法化解恩怨了。 1949年11月,曾经被誉为“抗战精神堡垒”的重庆乱如炒豆。中国人民解放军以摧枯拉朽之势、突破蒋介石精心策划的“乌江防线”,兵锋直指重庆。这时,国、共两党都在争夺顶尖人才。11月23日,重庆北碚”西南师范学院“吴宓的寓所来了两个不速之客——他们是台湾国民党情报人员。他们是受蒋介石父子命令来重庆争取“学衡派”宗师吴宓的。他们手持台湾政权“教育部长”杭立武、“台湾大学”校长傅斯年联袂写就的,措辞诚恳的邀请函和飞机票,半邀请半强迫的把吴宓绑架到了上清寺,吴宓费尽心机逃脱控制,回到北碚“西南师范学院”。 重庆解放后,吴宓这位名满天下的大学者早已引起档和政府的关注,更具安排他被评为国家二级教授,正式执教“西南师范学院”外语系。他对新时代的到来,充满欣喜和期冀。他用房《周易》自测,将他的生命旅程划为三个28年。 第一个28年即1894年8月出生于陕西泾县到至1921年留美归来。这个28年吴宓毕业于“清华学校留美预备班”,考取官费留学生后就读于美国“哈佛大学”。
第二个28年从回国就任教授,到1949年证券更迭。这个28年他先后主持了“清华大学国学研究院”,主编学识刊物《学衡》,成为中国现代文化史上的重要流派——“学衡派”的重要人物,许多在国内外享有盛誉的学者皆出自他的门下。
第三个28年、在新中国做教授28载,寿终于1978年1月17日,享年84岁。辩知人生谶纬、细究生命结局,一如现代生物工程中破译的基因密码一样。吴宓用《周易》对自己的人生的准确预测,令人膛目结舌而又拍案叫绝。解放初,他将这个预测告知密友时,这位友人当即问他:“那么你老的第三个28年将在什么环境中生活”?他答道:“尚欠明朗,尚难定夺”。这位友人认为他是虚妄之谈,直到1978年吴宓病逝后,世人才不得不佩服这个神秘的预测。
1951年“西南师范学院”有一批学生参加“土改工作团”,归来后,他所在的外语系有一个姓郭的19岁女生,她出身大地主家庭但思想进步(应该说是极左),解放前就参加了地下团组织,1950年考入外语系。他的父亲土改中被“斗”得死去活来,绝望之下潜来重庆,“到西南师范学院”找到女儿,希望和她见上一面后投江自尽。这位女生把父亲安排在宿舍后哄他:“你躺一会儿,我去给你买两碗面条来”,然后找来公安人员,将父亲押回家乡、并参加了对父亲的斗争会。在”群情激奋”的情况下,贫下中农们把这个“大义灭亲”的女生抓下主席台,将她脱去裤子,打了光屁股。等到土改工作队将她 抢救下来时,屁股被打得皮开肉绽,工作队随即将女生交还给“西南师范学院”。吴宓知道后愤然大怒:“真是岂有此理,有伤风化,女娃才19岁嘛”。辗转一夜,他次日黎明即起,动身赶往市内,决定斗胆求见“中共中央西南局”书记邓小平。
他首先找到了“中共中央西南局”统战部部长程子健,开宗明义:“我是‘西南师范学院’的吴宓教授,我要求面见西南局书记邓小平”。程子健听说是吴宓教授,异常客气的接待他,但抱歉的说:“小平同志公务繁忙,一时半会儿恐难以唔面,你有什么事对我说可不可以”?但吴宓历来了书生气,坚持说:“这事儿不属于统战部管,我还是面呈邓书记好”。程子健不急不脑,忙出去给邓小平打电话,回来告诉吴宓:“小平同志答应见你,只是这阵子处理一些要紧公务,烦请你老先生等一等稍缓他就见你”。
下午5点半钟,邓小平在程子健的陪同下和吴宓见了面,他看见邓小平一身黄军装、理了一个小平头,显得十分干练,和精神,他们没有含笑寒暄,但表情亲切。吴宓直截了当地说:“西南师范学院有一个女生,大义灭亲,捉拿并押回逃亡重庆的父亲,却反而让乡下农民在斗争会上扒光裤子打了屁股”。吴宓认为这是一件大事件,不可忽略。斗争会偏差太大,既有损共产党的威信,也有伤风化。他接着说:“吴宓所报全系事实,断无捏造中伤之理,烦请邓书记派干部调查。对我的意见,如有不当、还请邓书记当面教诲”。
邓小平面无表情的听完吴宓的陈述,他最后说:“我早知道,吴宓教授是有名的学者,我相信你,你的意见很正确,你反映得很好,谢谢你反应了我们工作中的失误,我会马上处理这事”。说完,他掏出笔记本记下了该女生的姓名和开斗争会的县、乡名,又对吴宓说:“很欢迎你爱护我们党给我们反映情况,以后有什么情况,请你随时告诉我们。也可以打个电话给程部长,我们派人去和你联系”。
临别时,邓小平步下台阶,紧握着吴宓的手,亲自给统战部部长程子健交待说:“请你代替我招待老同志便饭,然后拍个车子送他回去”。
回到“西南师范学院”,吴宓兴致很高,他对“西南师范学院”哟喂老师朋友说:“此行不但为学生讨回了公道,还特为邓小平相了面,实不相瞒、此人有管仲、周公之贤,30年间,当有斗转星移之功”。这个教室朋友来了兴致,忙惊问其故。他说:“邓小平龙行虎步,相其面、背、侧、体态,观其举止风范,听其语言而领略其思维,从而得之其德懿情操,才智风范、确系聪睿、正直之士,概而言之,周公、管仲之才也”。
更令人称奇的是,晚年吴宓,膑足失履,孤苦无助,沦为群众斗争的对象,生命之灯频遭风吹雨打,朝不保夕,不料他却说道:“我读《周易》,能辩天日,我将看到红太阳落山,,,,,,”。吴宓病逝于1978年,他的预言又城了事实。 吴宓这位特立独行的大学者,解放初美国和港台他都不去,“清华大学”也不回,“中山大学”相邀他也拒绝,反而离开“武汉大学”,要来重庆、这是为什么?他的弟子们有个多种猜测,或说是因为他的生死之交——白屋诗人吴芳吉葬在江津白沙,他死后欲葬在吴芳吉墓旁。或云吴宓县道重庆、再到成都,师从佛学大师王恩洋,然后上峨眉山出家为僧。其本意到底如何?不得而知。不过他倒是做过 一幅嵌字联、心机有所坦露: 吴宓的老友陈寅恪有感于他坎坷人生,特集杜甫《秋述》文和李商隐《马嵬》诗句,写成一幅嵌字联相送: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吴宓把重庆留作他人生的最后驿站、不得而知,这似乎成了吴宓深厚的一个谜。不过、他与吴芳吉的生死情愫倒的确感人:当初他们两人共读“清华园”,便定为生死之交,终生不渝、世称“两吴生”。吴芳吉死后,吴宓一直把他的家人当做自己的家人,经常资助他的儿子。在毛泽东发动“大跃进”后,“七分人祸、三分天灾”(邓小平语)带来1959——19带来“三年困难时期”,神州大地遍地饿殍。当时远在江津教书的吴芳吉公子忽然接到吴宓寄来的议长明信片,叫他务必在星期天去重庆市政协门前等他,有要事相告。吴芳吉公子不敢怠慢,忐忑不安的准时赶到重庆市门前,看见吴宓也正从北碚匆匆赶来。他连忙迎上前去,吴宓一把抓着他的手,边往里走、边说:“你不要讲话,与我一同入内便知”。
原来在那几年,老百姓虽然饿肚子,县团级以上干部有“特供”(米面肉类及糖果副食;区乡干部虽然没有“特供”,但可以利用职权多吃多占),当然、“高级知识分子”也发给“特别餐券”,凭餐券可以到政协餐厅享受“油大”(荤腥菜肴)。吴宓是省政协委员,自然也领到了“特别餐券”,他想到吴芳吉的公子可能好久没有吃肉了,所以特地约他星期天来共享“油大”。
说起来吴宓能够享用“特别餐券”实属不易。1952年吴宓参加“中共中央西南局”在文教系统组织的“思想改造运动”,这是吴宓几经变故、成了历史系教授,随后又调整到中文系。也不知是尘埃落地。还是虎落平阳,从政治认同到思想改造,不足两年,运动以来,吴宓的一份“思想检查”便在重庆市“中共中央西南局”机关报《新华日报》(1952年2月28日)上登了出来。这篇名为《改造思想、站稳立场、勉为人民教师》的文章长达数千言,吴宓从1949年以前的求学、教书、写作、办报刊以及生活行为进行了全面检讨,自我批评否定之后,开始 转向对新社会的认识,在昔非今是的情感转换和理性认同中,实现了个人身份和社会角色的重新设定。
然而,被廹接受思想改造,而写出的精神炼狱的自白,对于年已花甲的吴宓来说是何等的不容易?但工作组、尤其是“西南师范学院”的师生并不认同。他们认为吴宓那一套知识和教学方法已经过时;尤其是他带领“学衡派”人物与鲁迅论战,更为他打上“反动顽固”的烙印。所幸,一直坚持实事求是的邓小平在足额后关头保着了他。
毛泽东发动“大跃进”后,带来了1959——1961三年困难时期,吴宓执教于中文系,虽然是国家二级教授,基本的生活、平常所需的副食品、肉类和日用品都有专供。本人的遭劫似乎不大,但知识分子的迂倔可爱,不善转圜变通又令他差点引火烧身。当时“西南师范学院”的学生每天仅供两餐,限额为每餐二两,这对正处于生长发育期的年轻人来说,怎么受得了?不少人面黄肌瘦、得了水肿。更有甚者,有人饿毙校园。吴宓见此种种,心中难过至极。他居然上书校党委,要求增加学生口粮,并主动提出削减自己的供应。这份请求在当时自然起步了什么作用,因为人如 都在为最基本的生存而挣扎,哪里会有其他措施 ?
有一天他走上讲台,学生没吃早点,拖 了大半个上午,早已饥肠辘辘。听着讲台上吴教授口若悬河,台下的学生好似连锁反应一样,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吴宓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便忍不着摇头晃脑道:“三两尚且不足,何况二两乎”。学生们忍俊不禁哄堂大笑。这本是吴宓讲授古汉语的语法结构,信守拈来、并无恶意。不料第二天有人揭发吴宓:“‘三两尚且不足,何况二两乎’是恶毒攻击党和人民政府、与帝国主义和美蒋特务遥相呼应,妄图诋毁美好的社会主义制度,氏族的反动透顶”。吴宓被迫做了检讨,一些人还是不放过他,他们认为吴宓一贯思想反动,现在胆大包天,利用神圣的课堂向党和政府猖狂进攻,是一个十足的漏网右派”。当时“西南师范学院”院长张永清是八级高干(省军级),外号人称“张八级”所以最后领导发话:“吴宓是省政协委员,国内外有影响的知识分子,认识检讨了错误就行。生活待遇不变、内部控制使用”、“漏网右派”的帽子虽然没有戴上,但他被勒令听课反省,没有安排他上课。痛失精神家园,虽然生活待遇不变,对于一个优秀文化大师而言,剩下的姿势生命的枯寂。
1966年毛泽东发动了“文化大革命”运动,吴宓难逃大劫。“西南师范学院”的“造反派”把目光聚焦在这位“奇货可居”的老古董身上,他们把吴宓关津“牛棚”后,查抄了他所有的书藉、文稿和日记,他经常背拉倒北碚街头游街示众,挨打挨骂,、这对于一个已经75岁的老头来说是在有点过余,这缓不算,他的一条腿被打断,还要天天强廹做最脏的劳动。1969年因“战备”需要,他随“西南师范学院”迁往梁平县七里桥的一个国营农场,造反派并不怜悯他这个古稀老人。因为忒脚不变,甚至无人给他水喝3、给他饭吃,工资被停发了,每月只有30元生活费,幸好胞妹吴须曼每月补助他20元,吴芳吉的儿子每月补助他5元,要不然他根本没法活下去。更为难以令人忍受的是,就是他这点生活费,也还有骗子光临,,,,,,
1978年元月,吴宓的饮食量大大减少,17日凌晨3时,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1981年1月17日,吴宓的骨灰由吴须曼送至安吴堡,葬在白雪笼罩的嵯峨山下。吴宓不是政治家,只是一介学人,一个书生。终其一生,他未能写出转轮型的,关于中国文化的辉煌 巨著。但他在20世纪固守着传统文人的精神家园,洋溢着一份虔诚而又独特的文化情怀,在现代中国文化史上铸造了一个鲜活的文化灵魂,发出了长久的声音绝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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